“咳咳咳……”</p>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血沫子也从嘴里飞溅出来。</p>
    “肺叶穿了，来不及了。”李肃紧皱着眉头，喘息道：“答应我。”</p>
    程然大脑一片空白。</p>
    李肃临死前，用自己的衣袖把戴在手上那块浪琴手表擦拭了一下，手表被他咳出的血弄脏了。</p>
    “这是？”</p>
    “手表啊，你这身行头还可以，再配上这块表，那才完美。”</p>
    “结婚有送表的吗？”</p>
    “哎呦，别在意这点细节。”</p>
    不久之前的记忆，重回程然的脑海，他也慢慢伸手，掏出塞着衣服里的项链吊坠。</p>
    这是李肃送他的。</p>
    当时李肃说，这是开过光的，能保平安，可惜他爸交给他只会就死了。</p>
    李肃说，他这个人没什么朋友，唯一跟程然相处的不错，所以希望程然平安。</p>
    程然当时还调侃他：你还信这个啊？</p>
    李肃很认真的说，信不信是另一回事。</p>
    李肃闭上了眼睛，表情安详的就像睡着了一样，只是手臂却自然垂落身体两侧。</p>
    看着他，程然又想起两人从局子里相识开始，共同经历的一幕幕。</p>
    心中的悲伤，已经完全把他的大脑腐蚀的停止了任何思考。</p>
    李肃为了他，宁肯受处分，也要脱掉警服暴打龙学钊。从那一刻起，程然就把他当兄弟看了。</p>
    对于程然来说，从小就只有老妈一个亲人，他没有兄弟姐妹，这多少算是一个缺憾吧。</p>
    现在有了个弟弟，还时时想要弄死他，这也让这个缺憾继续下去。</p>
    而不求回报，关键时刻总能站在他身后的李肃，却无形中填充了程然心中的缺憾。</p>
    他觉得，他就跟他亲哥一样。</p>
    “哥，路上可能会冷，衣服要穿好。”程然把李肃敞开的西服扣子扣好。</p>
    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着急忙慌的掏出手机拨打徐川的电话，然后又拨打120。</p>
    “不会……一定还有救。”</p>
    突然想起李婧竹，又打电话给李婧竹。</p>
    不多时，辛阳市好多互不熟识的救护车排队来到现场。</p>
    但是，所有的医生，出奇的一致。</p>
    看了眼李肃，然后开始摇头。</p>
    程然蹲在一旁，一根接一根的吸烟，烟蒂扎成了小坟包。</p>
    徐川走过来也对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已经死了。”</p>
    程然红着眼把嘴里的烟使劲在地上捻灭。</p>
    走到车前，看到刚刚检查完，转身过来的李婧竹。</p>
    李婧竹也对他摇头。</p>
    “摇头是什么意思？”程然问李婧竹：“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对我摇头？”</p>
    “连你也不例外？你不是神医吗？”</p>
    “你不是能让人死而复生吗？”</p>
    “我中了那么严重的毒，你都能救活，他怎么就救不活了？”</p>
    “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你可以的。”</p>
    程然双手握着李婧竹的肩膀，使劲摇晃。</p>
    李婧竹被他握的有些疼，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也大声对程然吼道：“你够了！”</p>
    “不够！”程然同样怒吼。</p>
    他指着在场所有的医生，原地转了一圈，大声质问：“你们算他妈什么医生？救人啊！人都不救，就知道摇头，你们还算个屁医生？”</p>
    “人已经死了！”李婧竹突然大吼。</p>
    程然呆住了。</p>
    徐川也沉声道：“是的。”</p>
    现场一片死寂。</p>
    徐川拍了拍他的后背，程然却甩开徐川的手，不由分说，钻进徐川开来的车里。</p>
    徐川给李婧竹使了个眼神，李婧竹连忙也钻进副驾驶。</p>
    程然不再理会任何人，开车离开了这里。</p>
    他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p>
    如果说，这只是普通的一次刺杀，对他造成了些伤害的话，或许程然并不放在心上。</p>
    可现在不同了。</p>
    现在李肃都死了。</p>
    这个仇，他要报。</p>
    所以，打电话给李海滨：“我遇到袭杀，我哥死了。”</p>
    “我知道了。”李海滨沉声道。</p>
    程然说：“查，是谁干的，给我查出来。”</p>
    “好。”</p>
    李婧竹坐在副驾驶上，看着一脸愤怒的程然，不敢吱声。</p>
    车开到穆思雅家小区，在离她家还有100米的地方，熄了火。</p>
    看着小区楼门出搭起的彩色气球拱门，以及门上贴着大红的喜字，还有聚在门口，叽叽喳喳嬉闹个不停的人们，程然心痛如绞。</p>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样做。</p>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下车，该先迈哪只脚。</p>
    这些人都在等接亲的队伍。</p>
    穆思雅，还在等着她的新郎。</p>
    可是……</p>
    可是程然还是下车了。</p>
    他目光呆滞的向穆思雅家走去，就像一个丢了魂魄的行尸走肉一般。</p>
    在楼门口等待接亲队伍的人们突然停止了嬉闹，甚至有些人脸色的笑意还没收敛干净，却全都愣住了。</p>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默默的走来，一声不吭进了楼，没乘电梯，而是走楼梯，不疾不徐的上去了。</p>
    楼下的人们好久都没回过神来。</p>
    似乎在想，这大喜的日子，怎么遇到这么一个人。</p>
    浑身上下都是血，就跟刚跟人拼杀过似的。</p>
    很多人都开始撇嘴，觉得这太扫兴了。</p>
    ……</p>
    程然走到穆思雅家，李婧竹也慌忙跟了过来。</p>
    见到程然的那一刻，房间里所有人也都愣住了。</p>
    尤其辛倩惊道：“小程你这是怎么了？”</p>
    听到辛倩的呼叫声，白槿兮从里屋出来，看到像丢了魂似的程然，不由呆住了。</p>
    “你……怎么了？”</p>
    “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赶紧去医院啊。”辛倩急道。</p>
    也就在这时，穆思雅似乎意识到了不对，从里屋冲出来看到程然。</p>
    看到穆思雅的那一刻，程然的大脑嗡嗡作响，眼睛也直了。</p>
    房间里变的十分安静。</p>
    人们的目光都凝聚在程然身上。</p>
    半响，穆思雅才问道：“他人呢？”</p>
    “他人呢？你不是跟他在一起吗？”</p>
    “接亲队伍到哪了？”</p>
    “人呢，你说话啊！”</p>
    程然张了张嘴，想起之前李肃说过，让他帮着欺骗穆思雅的话，程然不知道该怎么说。</p>
    “他人呢？”穆思雅似乎使出了毕生的力气质问程然，声音大的估计楼下都能听的清楚。</p>
    程然慢慢摇了摇头，说：“对不起。”</p>
    “对不起？”穆思雅傻眼了，她问：“为什么要说对不起？”</p>
    “李肃……死了！”程然沉声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