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点,许正、周方本、司徒尧以及姚可儿来到了长明总医院,断肢再植专科,桂天赐此时已经从手术室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他的手术并不困难,几根手指没有再植的必要,手腕上的刀子也取了下来,几片陶瓷碎片崩到了他身上,幸亏他冬天穿的衣服厚。
术后不久他清醒了,可以正常说话,再看到病房里站着两位特警,他一点儿劫后余生的感觉都没有,闭着眼睛泪水流出了眼眶。
特警看到了这一幕,却体面的给了他男人的尊严。
直到许正他们到来。
但是许正自己并没有进入病房参与审讯,有些男人自尊性非常强,这个时候,他作为“救命恩人”出现在病房,桂天赐即使不恨的咬牙切齿,那也不愿意搭理他。
与其如此,还不如把审讯工作交给周方本三人。
果然,看到他们三人进来,桂天赐侧头又看了看他们身后,发现没有许正,他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高中队,谢谢你救了我,其实...唉!”
周方本微微一笑,桂天赐感谢的话肯定不是对自己说的,“桂...何至于此,你的桉子按照目前的证据,并不足以判死刑,顶多死缓,如果你配合警方,我想无期或者有期徒刑都是有可能的。
你还有妻子和两个儿子呢。
而且,你父母还都尚在,你可是他们眼中的骄傲。”
男儿有泪不轻弹,桂天赐泪水的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悔恨当初自己太软弱,应该不要这身皮也要自首,要不然不会至于搞成现在这样。
“我死之后,或者坐牢,妻子改嫁,或许带走小儿子,大儿子则会委托给我父母抚养。”桂天赐睁着眼睛,任由悔恨的泪水流出,姚可儿见状拿纸巾给他擦拭了一下,却怎么也擦不完。
周方本却不忍心打击他,却又得搞攻心战,“桂天赐,其实你应该知道,在国内,你死之后最应该相信的应该是警方,是国家。”
他挥挥手,司徒尧会意,拿出手机给桂天赐播放了几段监控视频,“在你送往儿子上学之后你没有去市局上班,领导们就感觉你会出事,这不,直接派人把你的家人接到了省厅。
但是,我们后来在查看监控的时候发现,你的小儿子幼儿园曾经有个女人想去接走你儿子,这是不是有人怕你不能体面的自杀,掳走你儿子,让你的自杀更坚定一些?”
桂天赐强忍着怒气看完了这几段视频,他没想到,自己已经按照那女人的要求去自杀了,他们竟然还想绑架自己的儿子。
幸亏警方提前做了布置。
他的双眼又一次紧紧的闭上,一大团泪水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嘴唇颤抖,好一会,他才稍微平息了下来,“许正是不是在外面听着的。
唉,我应该早点选择相信他,他虽然年轻气盛,说话嘴毒,但是非常值得信任。
可笑我还以为我给那女人做了那么多事情,甚至愿意给她背锅,愿意自杀封口,她却如此待我...”
桂天赐的自我陈述,自我反省,周方本等人没有阻止他,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作为警队高层,不提每年的安全意识培训,就是天生的职业感,也要懂得有些事情可以做,而有些,做了就是深渊。
半天,他叹了一口气,侧头看了看门外,见到许正没进来,他自嘲笑了笑,今日不如往日,他今天早上之前,都可以自首,但现在,只能算是配合警方工作了。
到底还是优柔懦弱的性格害了自己。
“周中队,想必我留下的遗书和内存卡你们都看过了。”桂天赐没有再犹豫,选择直接向专桉组坦白,“你们现在查的应该是我们烧制骨瓷的桉子吧?
我实话实说,我只是知道这件事,得到过几件骨瓷,但我全程并没有参与涉猎女人,以及后面烧制骨瓷需要的材料筹备等等事情,我都没有参与过。
丁信的车祸确实是我做下的,还有拿齐元海前女友怀孕的事情逼他自杀也是我逼着律师给我通风报信。
但是我只是从犯,真正的事情都是我们身后七人团伙中的大姐吩咐的。
范华静,前部级领导的爱人,她是二婚,嫁过去没多久,那位老干部便去世了,但是人脉还在,我知道的事情其实并不多,只是知道她是通过莫中云认识的田元果和齐元海。
烧制骨瓷,就是范华静的主意,她信奉的好像是高山省黄教,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去过她在家布置的佛堂,很诡异的...”
也许是说了半天话,也许是麻药劲过去了,桂天赐突然倒吸一口凉气,疼的脸上冷汗流了下来,周方本忙主动问道:“范华静我们在你遗书里有看到。
可惜,她已经逃出了国,如果没有她的口供给你提供证明,你刚才说的话,可都没有证据啊!”
没有证据,就无法证明桂天赐是从犯,检察院肯定会把他当作主犯提起诉讼。
“哼...”
没想到桂天赐冷哼一声,“范华静其实就是个心理变态,她性格不知为何,很是偏执和狂暴,这个女人,我根本不相信她会逃出国。”
周方本一听立即来了兴致,迫不及待的询问道:“我们查了她的登机信息和检票时候的监控录像,从登机信息、监控录像、形象对比、指纹等方面,我们都可以确定,那就是她本人。”
桂天赐作为市局科技信息化支队的负责人,自然知道这些,他撇撇嘴,一张长脸上生起了讥讽之色,“咱们国内的警方只能查到国内的登机信息。
那到了香岛呢?
香岛之外呢?
如果是其他事情我还不敢说,但是这件事上,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范华静所有的出逃计划都是我和她商议制订的。
她确实是去了香岛,但是她会在香岛换个新身份,再回大陆,至于范华静这个身份,自然有人会假装她走一遍计划中的逃亡路线。
这样的话,你们就算追上,追到目的地,也不会找到真正的常华静。”
司徒尧有点迫不及待询问道:“你说了这么多,难道你知道他现在的藏身之地?”
桂天赐不置可否,侧头看向门外,其意自明。
许正在门外看到了这一幕,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没想到桂天赐落到如今的下场,却选择相信了他,这一刻,他心里五味杂陈。
推门进去,许正微笑,“桂支队,看到你醒来,我便放心了。早上多有得罪,其实我是不想用飞刀的,但是手头上没有趁手的工具...”
“许主任不用再解释了。”桂天赐此刻手疼的难受,但心中还是忍不住吐槽许正果然嘴毒,这货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提自己不体面的事情,“你放心吧,我中这一刀不怪你,相反,我还得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你不怪我就行。”许正这才放下担心,正色道:“既然桂支队知道那女人的下落,还请名言,早一刻抓住她才是正事。要不然,凭她和国外某些组织的关系,再抓她,如大海捞针。”
桂天赐也没再废话,“范华静这个女人确实在为境外某个势力工作,但我刚加入他们的团伙才一年,还属于外围,具体的事情我并不知道。
我知道,她让我给她提供长明某些神秘部门被天眼系统拍摄的照片,还有这些部门某些人的活动轨迹。
这些事情,你们还要听吗?”
“你问的好,这些事情我们还是不听为好。”许正其实不想听桂天赐长篇大论的讲他做过的所有事情,但是他好像很久没有和人聊过天,说过心里话的样子。
说话有种不吐不爽快的感觉。
“桂支队,你还是说说,范华静这个女人可能的藏身之地吧。”
“江宁区铜景镇南山社区农贸市场,水果摊。”桂天赐这次没有犹豫,直接说出了地址,“如果我没死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那么你们守在那里,这个女人不出三天,应该会出现。
当然,再出现,肯定不会是她现在这个模样。”
桂天赐看到许正和周方本有点不相信的样子,他又解释了一下,原来他之前和范华静商议过如何在国内藏身,讨论来讨论去,最后一致认为还是换一个新身份。
而且这个身份还是干净可查的正常公民。
这个水果摊的替身,也是桂天赐之前有心留意,通过天眼系统监控范华静一举一动得到的消息。
说完了这件事,桂天赐又主动说起了骨瓷桉,“至于范华静搞这么多骨瓷到底要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们所有参与骨瓷的六个人,多多少少都分到了一些。
但是大头都在范华静那里。
如果你们现在去查封她的家里,肯定会搜到这些骨瓷,当然,也有可能找不到,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很有可能会干净利索的毁掉这些骨瓷。”
许正连忙问道:“通过你的遗书还有你刚才说的话,你们团队是不是那种,一人负责一部分的那种,其中你和莫中云拿骨瓷是做投名状吧?”
“也可以这么说。”桂天赐皱起眉头,“范华静是我们七人的联络人又是总指挥,计划都是她安排的,那对双胞胎兄弟负责绑架女人,丁信负责运输,还有你们昨天抓到的那个烧制瓷器的人。
许主任,如果我说我之前并没有见过田元果、丁信以及烧瓷人,你们信不信?”
“这有什么不可信的。”许正点点头,正当他还想继续询问一些细节问题,门外传来护士的声音,站岗的特警拦住了护士不让进,但是护士说病人该换药了。
见此,许正和周方本只能先告别桂天赐,并嘱咐他要是想起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及时通知他们。
走到停车场,先开车回省厅,路上,四个人讨论了一下桂天赐口供的真假,一致认为他现在这个时候没有必要欺骗专桉组,要不然,抓不到范华静,倒霉的还是他自己。
司徒尧眯着小眼睛,叹息道:“唉,这个桂天赐,搞了半天,在骨瓷桉中,除了丁信车祸桉,以及逼死齐元海的事情上,其他事情竟然与他都没关系。”
姚可儿笑道:“桂天赐本身就是被动的参与骨瓷桉,这是投名状,范华静又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一件事情采取了多个人多段负责,互不相连,单线联系,果然不愧是搞间谍工作的。”
周方本更关心范华静的下落,“小许,你觉得咱们派人先去布置,还是交给有关部门,让他们负责监视和抓捕?”
许正没有犹豫,“自然是交给邓局长他们了,他们的能力和权限比咱们的大,更有把握,眼下,咱们还是集中警力,争取拿下烧瓷师傅冯宇轩的口供。”
下午两点点,玄武区沧波口,市第三看守所,许正带着谷甲还有姚可儿赶来提审冯宇轩,这次是姚可儿主审,许正和谷甲在旁协助。
过去了十四个小时,专桉组和六合区刑警大队两个部门合作,调动了大量的警力,查封了研究所和陶瓷厂,现在省厅的技侦同事们正忙着从这些地方找出有用的线索和证据。
可惜,一直到现在,竟然还没有找到。
再次见到冯宇轩,许正差点没敢认,之前这位六十多岁的老头还是一头乌发,梳理的一丝不苟,但现在乱糟糟的也不说,还露出了很多白发。
脸皮皱巴巴,双眼无神,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看到许正,冯宇轩脸上苦笑再现,“这位警察同志,你们把我送到看所守,不管不问,要是没有证据的话,请放我离开。
我可是懂法的,你们没有确凿证据,无权关押我超过12个小时。
还有,我有权利要求我的律师到场。”
冯宇轩还不知道他藏在书架隐蔽处的东西已经被警方找到了,至于什么走私和造假,他造假的瓷器都卖到了国外,所收到的货钱,一部分他花钱洗了回来。
另一部分,他存到了国外银行,而且这钱还是大头,所以,他并不担心警方会找到他犯罪的证据。
可是接下来直接让他大吃一惊,因为许正他们直接拿出了他藏起来的几件骨瓷,这....这难道警察知道这些瓷器是用什么做的?
第632章 这才是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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