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苍白的建筑，厚重的玻璃墙，还有人们发疯时的惨叫。
    即使是一个正常人被关进了这里，想必也没办法正常下去了。
    凌筱蔓想过无数种方法离开这里，而现在她几乎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慕寒身上，不是没有想过慕寒对待这个问题的闪烁其词，可是凌筱蔓依然相信，慕寒不会辜负她的希望。
    直到顾卿遥的到来。
    她从未这样清醒地意识到，顾卿遥说的是对的。
    慕寒是真的没有理由带自己出去，慕寒本就和自己没有太多母子情，自己十多年来也没有为慕寒做过太多事情，是自己一直以为，只要攀住顾彦之这支高枝，自己就能飞黄腾达，自己就能拥有想要的一切。
    可是她终究没有想过，她还是败了。
    败在了顾卿遥的手里，彻彻底底，一败涂地。
    现在的自己，是真的一点利用价值都不剩了，慕寒有什么理由带自己出去？
    凌筱蔓苦涩地笑了，低声道：“你想要什么？”
    “你留下了什么？你自己心底最是明白。”顾卿遥沉声道。
    凌筱蔓抬眼看向顾卿遥，哑声道：“除了让我离开这里，你还能给我什么？”
    顾卿遥平静地笑了，向前靠了靠：“凌筱蔓，我可以帮你离开海城，离开这里，你的名声再怎么差，知道的人也并不会那么多，你可以重新开始你的生活，而等一切安定下来，或许你还有和慕寒母子相认的机会。”
    凌筱蔓的眼神果然变了变，良久方才踟蹰地开口：“我会考虑。”
    “好。”顾卿遥起身欲走。
    凌筱蔓果然有点慌了：“你还会回来的，对吧？”
    “也许下一次我来的时候，这个条件就已经改变了，凌女士，外面的世界和这里不一样，外面的一切瞬息万变，你不知道未来会给你怎样的惊喜，可是待在这里的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想来也只有这万丈高墙了。”
    顾卿遥的笑容安静而平和，却是让凌筱蔓觉得嗓子发苦。
    她就要下意识地答应下来，却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来。
    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了，她是不是就离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越来越远了？
    “其实顾小姐，有一句话你说错了。”凌筱蔓见顾卿遥都要走到门口了，这才扬声道：“我当年能够顶替顾小姐的母亲，那时候我的身份也不好，长相也不过平平，可是我有拿捏男人的本事。顾小姐或许以为，我从这里出去以后就什么都不是了，可是你相信吗？若是让我再有机会靠近彦之，我依然能让彦之为我神魂颠倒，我不需要慕寒的母亲这个身份，也一样可以成为彦之的情人。”
    “没错，你是个乖巧懂事的情人，因为你那时候年轻，而且只会生儿育女。十多年的时间里，你一直安分守己地待在父亲的身边，你没有向父亲索要任何东西，所以父亲才能容下你，而现在你变了，你奢求了更多，得到了什么呢？凌筱蔓，你已经不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自然也不可能再回到父亲的身边。更何况……你斗不过我。”
    顾卿遥微微扬起唇角，露出好看的笑容。
    活了半辈子的凌筱蔓，自诩聪明的凌筱蔓，第一次觉出刻骨的恐惧。
    顾卿遥是那么优雅，相比之下她是如此自惭形秽。
    没错……
    她斗不过顾卿遥，从来都斗不过。
    顾卿遥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却又永远占据着道德制高点，她站在那里，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让自己像是过街老鼠一样无处可逃。
    凌筱蔓的眼神满是不甘心，手攥紧又松开，良久方才道：“我再考虑一下。”
    “我期待你的答案。”顾卿遥的下巴微扬，轻笑一声。
    ……
    顾卿遥从精神病院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车。
    顾彦之静静靠在车边，司机举高了手中的伞。
    “顾总，您这是在等谁？”司机有点苦不堪言，这雨这么大，顾彦之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进车里去坐着，偏偏要在这里等，这不是糟蹋人吗？
    顾彦之见顾卿遥出来，神色便冷了三分，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过去，司机心底叫苦不迭，却也只能紧忙往前追，雨水浸透了大半个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