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明自然还记得李剑锋。
    那是他曾经最为难的时刻之一。
    当时正值人类与薇所带领的亚龙人大军一战后，人类死亡四千多万人，而且这还不是什么蔓延数年十数年的大小不一的战役，仅仅只是那一战就死亡了四千多万人，这是一个吓人的数字，当时人类种族都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了。
    战后可谓是家家戴孝，而李剑锋就是其中之一，他的双亲都牺牲在了这场战争中，他成了一个孤儿。
    路远明有责任有义务去见一见这个孩子，而他去了，这就是路远明和李剑锋的第一次见面。
    所以当他看到刘彦带着李剑锋到来时，还不知道这個孩子到底做了什么，而当他知道李剑锋是刘彦的学徒时，路远明非常惊奇，按照时间来算，李剑锋应该还在读初中才对吧？
    “……旧创者吗？”
    路远明从刘彦口中知道了李剑锋的情况，一名带着入魔之境部分生活工作学习记忆的旧创者，李剑锋并没有精神失常，他的眼神清澈而坚毅，动作也没有任何生涩，站着时如同挺拔的松树那样，这是军人的姿态，很显然的，他也还记得在入魔之境中服兵役的情形。
    这个新生代的孩子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合格的战士，一名优秀的新生代科学家了。
    路远明接待了他们，并不是在办公室，而是在办公室旁的茶水间，他是以朋友的礼节接待了刘彦与李剑锋。
    在两人说明了来意后，路远明也不敢怠慢，立刻拿起这份论文文件看了起来。
    作为人类的领袖，他虽然不至于像科学家们一样熟悉并且研究各种至高至深领域的科学知识，但是大体上他必须要知道现在人类的科学文明层次如何，所以他看得懂这论文，至少看得懂大半。
    在将这论文看完后，路远明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只是默默沉思了起来。
    刘彦喝着茶，而李剑锋则有些忐忑不安，隔了半响，路远明忽然说道：“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两位为我解答一下。”
    刘彦就笑着点头，李剑锋立刻说道：“是的，决定者请问。”
    路远明笑着说道：“叫我路大叔好了，或者叫我名字也可以……第一个问题，我们现在的科学水准，可以预测到该如何使用信息交互出巨额能量来吗？”
    刘彦就微微摇头，李剑锋虽然迟疑，但也是摇头。
    路远明就摊开手道：“你看这就是关键因素了，我们既不知道如何储存信息，也不知道如何将信息交互成能量，现在我们人类的科技科学还没达到这个层次，甚至连相关的理论前沿科学都没有，所以我们……”
    “不，是有相关理论知识的。”
    刘彦和李剑锋同时说着，然后刘彦就继续喝茶，将表现机会交给了李剑锋。
    李剑锋就说道：“根据信息宇宙模型，我们确认了物质宇宙是信息共振后的产物，我们虽然缺乏收集，储存，以及应用信息的手段……事实上我们根本不知道这种信息与广义上我们人类所知晓的信息有什么不同与区别，但是从科学理论上而言，确实是有相关基础证实的。”
    路远明沉思了一下道：“行，那么我第一个问题勉强可以通过，虽然仅仅只是相关理论基础，那么我的第二个问题，你们有考虑到这项研究的时间以及失败的后果吗？”
    李剑锋就没法回答了，刘彦就放下茶杯道：“这方面我算是有些经验与理解，决定者知道，我在地球时代就已经是院士了吧？”
    路远明自然知道。
    人类现在的两名大科学家，刘彦与席勒·罗德里格斯，在地球时代就已经是全球闻名的科学家，当然了，并非是只有他们两个大科学家，那时候自然还有许多比他们更有名更厉害的科学家，不过在降维暗物质世界的过程中，人类死亡了七分之六左右的人口，最后剩下来的科学家中，他们两个人就是最顶尖的了。
    刘彦看到路远明点头，他就说道：“我不是在这里卖弄我的资历，而是我真切的知道决定者所说的这种情况，在地球时代，因为经济，因为政策，因为时局等等原因，我们科学家的研究往往是不自由的，当然了，这是文明的规律，完全自由的科学研究也是不可能存在的，而在这些研究中，有很大一部分其实是非科学家们一拍脑袋决定下来的东西。”
    “官僚和资本吗？”路远明认可的点头道。
    刘彦就笑着说道：“是的，正是官僚与资本，当然了，并不全是官僚与资本，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国际局势，别的国家率先展开的研究，我们想要追赶之类，其实都影响着科学家们的研究，比如经典的交流电和直流电，还有受制于当时某个国家石油霸权，从而耽搁的新能源研究等等，我就经历过一个科研项目上马了两年多，然后忽然间发现此路不通的情景，甚至还有外国的先进案例是学术造假，所以耽搁了十几年相关领域研究的案例存在。”
    路远明若有所思，他说道：“所以你是希望我答应这项目前前景未知的研究，不要用行政力量干涉科学研究领域吗？”
    刘彦却是严肃的摇头道：“不，我是希望决定者能够深思熟虑后，用你的决定来决定这一项研究的未来，我虽然是科学家，但我同样也是一名人类，诚如决定者所说，人类没有多余的时间，未来可不会等待我们，我们必须要争分夺秒，但是这项研究如果成功，那我们可以争取到更多时间，对六级宇宙文明实现弯道超车，所以这其中的利与弊需要决定者来决定，我们无法决定这种影响人类未来的大事。”
    路远明惊讶的看着刘彦，然后又看向了李剑锋。
    接下来十几秒时间都没人说话，路远明隔了许久后才苦笑着道：“又是决定啊……不过这是我的责任与义务，行，这事就由我来决定了，不过我现在没法给出你们答案，这样吧，明天就是第一批虚拟实境测试者进入的时候，进行为期二十四小时的测试，然后我就可以从书本那里得到第一笔‘信息’，现在我们连这东西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如果要做出什么决定，等我们确认了什么是‘信息’后再进行讨论如何？”
    刘彦二人自然不可能拒绝，当下两人就告辞而去，留下路远明在办公室思索这个决定。
    事实上，如果人类有足够多的时间，那么路远明是不介意成全李剑锋的打算，最多就是同时研究罢了。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人类对于能量晶块的需求是迫切的，特别是接下来就会向着独眼巨人领地前进，一旦抵达独眼巨人领地，人类就会在那里彻底进入五级宇宙文明，到了那时，能量晶石就是必需品了。
    所以人类现在是以攻关的方式进行全力研发，人力物力都是如此，不可能再在这个时候开辟另一条研究路线，除非就是不给李剑锋任何支持，但这可不是地球二十世纪以前了，单人几乎不可能在科学领域，特别是实用科学领域有什么突破，别的不说，光是光石计算矩阵的使用权就难倒一切天才了。
    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时，抽中了虚拟实境测试权的十万人，早早的在官方论坛上进行着各种凡尔赛式哀叹炫耀，而更多的，数以亿计的祖安猎马人则亲切的问候他们。
    “唉，真是无奈啊，你说我一个普通的质检工，每天工作都要满八小时才行，还需要学习，对了，最近才交了一个长腿大熊美女，为什么偏偏选上我了呢？我那有多余的时间玩什么游戏啊。”
    “就是就是，我所在的程序小组最近正忙着编写新的光石逻辑方程式，本来任务就重，结果还需要测试这个虚拟实境，唉，真是命苦啊，天生劳累命。”
    “楼上的两位，我艹伱们全家……”
    “禁言了？别怕，祖安三十年老住户会好好替你疼爱楼主和一楼的两位朋友的。”
    “听我说，谢谢你们xxxxxx……”
    整个官方论坛一片乌烟瘴气，像那种低级的直接辱骂的人两三秒内就会被禁言，所以剩下来的全部都是祖安高端猎马人，而面对这些攻击，十万名测试者们却听得极为悦耳，双方就此进行了亲切无比的交流，加深了彼此的感情……
    除了人类的高层以外，其余人并不知晓虚拟实境的真实面目，他们并不知道这是收容物通过信息降维而制造出来的低维信息世界。
    这是因为人的认知会决定其信息的分布与存在，一旦让他们知晓那是真实世界，那么他们在其中死亡后所逸散的信息量会远多过不知晓时的逸散信息，其中的差距甚至可能达到十倍以上！
    所以在商量之后，对外宣传的虚拟实境是以光石计算矩阵来达成的，是人类的首款虚拟实境，完全隐瞒了其本质真实。
    就在一片欢腾中，凌晨十二点一过，所有的测试者都进入了特制休眠舱……所谓的特制，其实不过是童话书在这些休眠舱中留下了信息烙印而已，这其实就是普通的，但是结构特意扭曲化后的休眠舱而已。
    十万测试者睁开了双眼，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蓝天白云，以及一座非常具备古代奇幻风格的小村庄，同时他们面前浮现出了半透明的信息框，人物，性别，加点等等都有。
    虚拟实境第一轮测试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