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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当我们举着这一口大钟走到一言堂堂宴门口时,里面已经是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一片。
    门口来往客不少,手上也大都拎着些小物什。门口站着两位水灵姑娘,也是带着笑意往里迎客。
    “这两位姑娘都是旬秋风的侄女,怎么样,算得上颇有姿色吧。”
    鹤长老一边与我在门外的队列中等待,一边对着两位姑娘评头论足。
    我则觉得有些无聊,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聊这个?而且佛门弟子不将就一个色即是空,怎么这般虔诚的鹤长老却一点也不避讳?
    不过下来他就给了我另外的答案,“刚才走进去的几位长老身边带着的女眷,若是还未出嫁,那也得在这门口迎客。”
    我这才明了,原来这迎客是假,让各位长老过眼才是真。等这堂宴之上,还有别的事要做啊!
    旁边鹤长老幽幽的声音响起,“不然旬秋风怎么扩大自己的实力呢?他自身家族里的血脉可是维持不了他扩张的欲望以及对权利的把握。师徒关系也可算在其中,可惜旬秋风不善此行,以前收过两个徒弟可最后都生生被他逼死了。”
    “生生逼死?”
    “对啊。”鹤长老点了点头,“旬秋风对自己人实在是严厉,将自己两个徒弟直接送到与各门派实力交割的分堂去培养,基本不到一个月,他徒弟的尸体就都被裹上一层白布放回了一言堂堂口。”
    “有这么严重?”
    鹤长老叹了口气,“江湖嘛,就是这个样子。而且连这点事都不能处理好,那死亡对他们今后要面对的困难,可真是天大的恩赐了。”
    鹤长老也觉得自己感慨有些多,连忙岔开了话题,“所以旬秋风一计不成再来一计,娶了四十八房小妾开枝散叶,男孩子就扔出去自力更生,女的则是悉心培养,教之以魅惑房事,借之来巩固自身地位。虽然手法很弱智,但是不得不说很有效。一来送自己的女儿看其手下是否接受来试探其手下忠诚,二来也靠自己的女儿建立起复杂的关系网。这个旬秋风能做到此步,必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过人之处就是送掉自己女儿的幸福吗?”
    大概我这样的问话鹤长老从来没听过,所以鹤长老神情明显呆了下,随即他的面色就变的复杂起来,手搭在我的肩上,想了想,随后才拍了两下,叹了一声,“算了,进去吧。”
    但向前没走两步,他就停了下来,又转头对我道,“你真的想知道你刚才所问的答案?”
    我不知道为什么鹤长老会忽然转变自己的态度,这一幕就像许久前见到的飞修逸一样,他们本来都可以不用与我讲这么多的。但只要他们肯讲,那一定是有用的东西,而且背后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来推动这一切。
    所以我定了步伐,肯定地点点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鹤长老听我话后接口道,“你觉得为人父母,可能爱自己的儿女吗?”
    “这是毋庸置疑的吧。”
    “那你认为,对于旬秋风的这些女儿们,怎么才算得上一种幸福?”
    对于鹤长老的问话,我几乎是想也不想脑中就出现了一连串的答案。但鹤长老却是先一步地替我说了出来,“是寻个知书达理的贵人,为其相夫教子,打理家中上下事务,柴米油盐,平平淡淡吗。一生安稳,不受战乱,伤病之扰?”
    我不自觉地就要点头却被鹤长老又先行打断,“这种话说来你相信吗?想想她们的身份,首先他们是旬秋风的孩子,其后才是一个女性身份。而你知道旬秋风是谁吗?诚然,平时你所接触的人儿全都是像易经,舒文静等这样的人儿。所以可能觉得旬秋风也不过如此,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旬秋风乃是一言堂的堂主,即使你可以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将他恪杀,但他现在只要活着一秒,只要还是一言堂堂主,那一句话下,就可以让万万人人头落地,他若一意孤行,整个一言堂都有可能陪他下地狱,格局再放大到整个不落,数年之间都可能因为他而动荡不定。所以你现在明白了?你脑中那些美好的希望,最起码在她们这里,是不存在的。”
    鹤长老的话与锤子没什么区别,将我内心的一切美好想法都砸个稀碎。我站在原地,就像刚下山时那般茫然无措。
    鹤长老又抬起手来朝着我的肩膀拍了拍,“我们都一样,曾经的心中都有一份美好的向往。但是你要明白,生活与江湖,都是不相信希望的。充斥其中的,只有痛苦。而能够将这些痛苦化为养分尽数吸收最后结成甜美果实者,才是真的值得佩服之人。而且你没有猜错,旬秋风自也是其中之一。”
    鹤长老的话在我脑中久久回荡,直到我步入院门与那两位姑娘擦肩而过时,我才稍有回神。
    她二人脸上的笑容也许是因为久经训练,所以我根本看不出其内心所想。但那双眼中,却有各自的灵动。
    “想想吧,相对于那些死于战火之中的人儿,还有那些苦苦挣扎在温饱的家伙。旬秋风的女儿们,能得到现今一切,而且还能参与到这权利纷争的游戏之中,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可是她们分明有可以习教礼之意,行古事之风,寻自我之命,活应该之生的机会啊!”面对鹤长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终于忍不住张嘴反驳道。
    但这话在鹤长老耳里听来,却如同听到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一样,他脸上露出的笑意都十分冷热,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你说的那日子,只在天堂。”
    随后他也不管怎样,于旁边那些入场的另外人攀谈了起来。
    而我在后面只得提起被红布包裹的大钟,亦步亦趋地跟在其身后,最后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我才有心情去收拾下自己,将自己投入本来的计划之中。
    我本以为此番堂宴所举行之地,应该是跟上次以笑歌勾引我现身的地方相同,是一处大会场。但这次却真的仿佛一个家宴而已,院落进门一路铺有红色大毯,以红毯将院落分两边,各边桌椅分散摆放,外围皆有火炬照明。
    粗略这么一看,桌面大约二三十张,一桌可容纳约八至十人,那也就是说最起码坐下吃饭的,也有近二百之众。
    但场中人数却远不止于此,就依着火炬下已经站着不少人,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一直将院子围的水泄不通。
    而至院落正中一席,再到两旁走廊到后院,都是站着满满当当的黑衣汉子。
    臂鼓如虬,目中聚神如灯,都是些一等一的内家好手。这阵势看来,这旬秋风到还是真惜命。
    我看到这一幕打心底也是发愁,就这个样子,我又该怎么动手呢?
    目光投到不远处一桌的鹤长老。发现他此刻倒是悠哉悠哉,跟旁人聊的眉开眼笑,也不知道他该怎么在旬秋风出现的时候将这一口大钟给送上去。
    不过我也不着急。他都不愁,我还愁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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