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淩听他问话,上前两步,面上的神情有着那么一刹那的迟疑。
虽然今日他也例行进城打探,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何,他有一种感觉,就是秦霜似乎来到了这附近。修仙者的感官敏锐,但是由于他的家人早已化为一捧黄土,这种感觉已经许多年没有出现过了。不知道何时,她在他心目之中,竟是和亲人一样重要的存在了。不,应该说是比亲人还要重要的存在。生他的那个女人,他早已快要忘记她是什么模样了,脑中只残留着她花枝招展,厚粉也盖不住的皱纹,那未老先衰的模样。他并不知她是为何走上这条路的,也并不以为她所做的事情是低贱的,但是两人之间自来就是亲情淡薄,他对她并没有什么感情。
而秦霜,她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究竟是巧合,还是为了对付他们?他也不敢确定。
他并没有想太久,很快就抬头,面上挂起了那招牌的笑容,低声道:“弟子并没有发现什么高阶修士在函忻城出没。”
陈辰点了点头,招过一直站在他身边另一侧的那位元婴期魔修,低声说起了什么。
而端木淩则退到一边,眼中有一丝疑惑之色。虽然他面对陈辰说得坚定,心中还是不免怀疑秦霜是为他们而来的。但是这半年来魔宗行事极其隐秘,这件事情知道的也不算太多,秦霜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她只是适逢其会吧?他心中苦笑了一下,他也秦霜见面,难道又要在战场上不成?直至如今,他还记得当初那一站,平日里仙子般的女子。化身为杀神的那一幕,让他至今也无法平静。
她很痛恨魔宗的所为吧?可是,他有的选择吗?
只盼这一次她能及早离去,否则,落到陈辰手中,那是再无幸理了。直到今日,他也猜不出陈辰究竟想对秦霜做什么。若说是觊觎她的美色,根本不像。可是,陈辰却无法容忍其他人对她有非分之想,这其中包括他。和一直在她身边的那个“秦云”当日陈辰在暗处推波助澜,让那秦云背上了星罗岛三个主城的赏格,人人喊打。差一点殒命,此事他是略有所知的。虽然两人名义上说是兄妹,可是他尝了情字滋味之后,便能很轻易看得出来,那人看秦霜的目光。绝不是兄弟看妹妹的目光,那样的炙热又含蓄,眼里心里似乎只有她一般。
可是即便秦霜这一次逃过了,那下一次见面,又是何时呢?接下来的十余年,可以预见是无休止的征战。他虽然当着她的面那样那么热切地说想要得到她。可是到了如今,他依然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她已经足够强大,在他眼皮底下都能脱身而去。那样的滑溜,他虽然想将她握在手心,却常常用力太过,让她疼痛起来,挣脱开去。那一夜的梅枝疏影美人娇。如今想来,竟是恍如隔世了。
陈辰和那位元婴期魔修讨论了一会。身后的两千余人,竟连一声咳嗽都无,静静地等待着。
半响,陈辰才抬起头来,冲着那人点了点头,就见那人冲天而起,一时之间周身黑气大作,冲着函忻城而去,片刻便不见踪影。
而陈辰却一扬手,身后的魔修也都御器而起。黑色灵光,在雪夜之中格外凄魅。一行人来到函忻城正门派一里之处,落了下来,陈辰按下剑光,竟是整肃一下衣襟,恭敬地朝着城内朗声说道:“陈辰求见苦道友,恳请行个方便。”
他的声音似乎并不大,却如同滚雷一般在整个函忻城上空回荡,久久不散。不多时,城内灯火大作,不少人都惊醒过来,待得发现城外那密密麻麻的人影之中,都惊得呆了。星罗岛的惨状就是这遥远的无边岛也有所听闻,犹历历在目,谁知道安稳不了几天,这魔修竟又出现了。
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城内顿时一片鸡飞狗跳,不是有人凄厉地喊着:“魔修来屠城了,大家快跑啊。”这其中甚至还有不少修卫队的低阶修士,当然也有为数不多的勇武者,留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城外的魔修,心中热血沸腾。
函忻城的城主虽然得到了消息,但是并未广为传播,唯恐走漏了风声。说到底,他虽是一城之主,不过是想借着大城的富庶让自己的修炼更方便一些。凡人和那些小家族究竟死伤多少人,又与他何干。况且,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早已得到消息,正好还能借此机会除去几个自己不方便动手的眼中钉。他得知有如许多的高阶修士坐镇,料定自己不会有事,心下大安,坐镇城中一副泰然自若状,而此刻,他已经和那元婴期的魔修交上了手。
这苦道友究竟是何人,却没有一人知晓。任凭这声音如何回荡,此人只是不答,也不知是究竟并不在城中还是其他缘故。
陈辰等了半响,见没有丝毫动静,忽然冷笑起来:“我敬重苦道友身为天元大陆散修的第一人,这是你的出身之所,我已经礼让三分,既是苦道友不肯回答,那就恕我不客气了。”只是他嘴中虽然说得响亮,仍不免有些小心翼翼。原因无他,这苦道友可是天元大陆散修第一人,元婴后期的修为不是吃素的。据说他早年出身无边岛,虽然以天灵根的资质拜入门派,不久后门派覆灭,他却逃了出去,从此杳无音信。谁想到百余年之后,他回到无边岛,竟是已进阶元婴期,以一人之力,覆灭了当初灭他门派的那个中型门派。他大仇得报,却没有开山立派,也没有加入任何一个门派成为长老,更没有去争夺一个主城帮助修炼。但是,陈辰于百年之前见过此人,也已进入元婴后期,不知是如何修炼的。当时两人势均力敌,不分伯仲,陈辰奈何不得他,此次前来,自是小心翼翼。
但是,此人手中却有一样对陈辰而言极其重要的东西,他不得不来。
见到城中依然没有回音,他双目一眯,口中清晰地吐出一字来:“打!”
谁也没有发现,在城中一座破败的道观之中,那布满蛛网的泥胎下,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叫花子坐了起来,双目精光一闪。
这道观也是个异数,函忻城极其繁华,可谓寸土寸金,而在这靠近城中心的地段,却有着这么一座破旧的道观。只是城主虽然换了几任,却没有一位同意拆了这座道观,甚至不允许人随意出入,已是函忻城一奇景。除了那些城主,恐怕谁也想不到,这竟是一位高人的安身之所。若是那些平日对这老叫花子动辄打骂的人知道此事,岂非要骇得晕过去?
他坐了起来,不知在哪伸手一按,那泥胎背面裂开一条大缝,竟是中空的。他钻了出来,看了看道观破旧漏风的屋顶上那灰蒙蒙的天色,伸出只着一只破草鞋的双脚,口中喃喃道:“还是来了,看来是找老叫花子要账来了。说什么礼让我三分,怕是担心我失手毁了那东西吧!看着你还没有戳破老叫花子身份,给我留了这份清净的份上,我自然好好与你周旋周旋。”
此人不问可知就是那陈辰口中的苦道友了。他虽然是天灵根的资质,只是幼遭离乱,报仇之后看破世情,不想托身于任何一个门派,所修的就是这随性一道,进境却也委实不慢。莫说在散修当中,即便是在所有天元大陆的门派之中,也已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了。那些城主虽然也都是元婴期修士,知道他是函忻城最大的一个靠山,哪里敢忤逆他的意思将他的身份传扬出去,也都默契地将这件事情保密起来。是以函忻城中,除了城主之外,竟无第二人知道这苦道友究竟是谁。他隐居在函忻城的事情,即便是在天元大陆的高阶修士之中,知道的人也不超过十人。外界甚至有不少流传,都说他当日报仇的一站,与那个门派的元婴期长老斗得你死我活,虽然最后大仇得报,却也重伤身陨了。
他双臂一振,如一只巨鸟一般腾上半空。放开神念一打量,便发觉城主已经被一个元婴期魔修纠缠住了,他神色一冷,在密密麻麻却丝毫不乱的魔修阵仗之中,轻而易举地寻觅到了陈辰的身影。他并没有看那些已经对普通人举起屠刀的筑基期和凝丹期魔修,而是冲着陈辰直直扑了过去。他心知函忻城虽然富饶,但是凝丹期以上的高阶修士却不多,魔修此次来了这么多凝丹期魔修,唯有快刀斩乱麻地击败对手,才有可能力挽狂澜。此刻纠缠于那些凡人的性命,若是被陈辰将函忻城中那些凝丹期修士悉数杀光岂非得不偿失,并不明智。
元婴期修士的气息,在这些凡人和低阶修士之中,便如黑暗之中的一盏明灯,轻而易举地被陈辰捕获。他抬起头来,目光之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渴求之色。他神念一动,一柄黑色巨剑腾空而起,在他头顶滴溜溜盘旋。
元婴期修士的气势,毫不保留的释放,莫说那些凡人,就是附近的不少筑基期修士也觉手足酸软,险些立不住。(,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四四章震响骇八荒奋威曜四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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