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板一看破孩子绞尽脑汁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干什么，赶紧拦着：“打住，不管脑袋里在想什么，都给我打住。”
    顾老板表示他现在不想听破孩子毫无营养的彩虹屁。
    程莱就很遗憾。唉，马屁拍多了，顾老板这是产生抗体了呀，那要是下次顾老板再生气可该怎么哄哦。
    俩人说着说着就歪楼了，程莱还跑回屋子拿了压箱底的相册。
    顾老板慢慢翻着，原来嘴角还带着笑，看到最后一张脸就越黑了。那个病殃殃的小孩，脸上瘦得只剩一双大眼睛了，小小的孩子躺在病床上笑着，病床空的地方堆满了玩具和零食。
    这是一个可怜的被宠爱着长大的孩子。
    想起伯伯刚说的这孩子三岁以前在医院的日子比在家里都多，顾老板戾气顿生，他想把那老两口子送进去。
    但想想有些难度。
    程莱亲妈是把人告了，但显然这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所求不过是赔偿罢了。只要赔偿到位，两家会和解撤诉。除非给程莱亲妈使上更多的钱，让她咬死告到底，但那几个钱也判不了多久。而且，让程莱亲妈花他的钱，他也不是很乐意，他还怕那一家子借机攀上破孩子。破孩子傻乎乎的，只怕经不住算计。
    顾老板摸着照片想辙。
    程莱看到这张照片，笑了，指着照片上小孩左手臂揽着的大飞机，说：“这个飞机是爷爷给我买的，会飞的，隔壁病床小孩都馋哭了。”
    顾老板盯着照片，伸手在程莱脑袋上胡撸了一把。
    程莱躲了一下，小心翼翼：“哥，咱俩回来还没洗澡呢。”
    顾老板一僵，慢慢转头看过去，看到破孩子脑袋上的泥土草叶。哦，这是他在草场上抱着那只肥得不愿意动弹的阿拉斯加打滚滚上的吧。不，也可能是骑马掉下去拿藤蔓把自己绑在马上拖在地上拖的。
    想起破孩子骑马掉下去那惊险一刻，顾老板顿觉后怕，于是赶紧嘱咐一句：“以后藤蔓种子一定要随身带着。”
    程莱点头：“常用的我都带着呢，第一天队长就嘱咐了，队里每个人也都嘱咐了。”
    他竟然说晚了！顾老板就不开心了。
    这时程老爹打发了那两家子人过来，看到顾老板手上摸着的照片和发黑的脸色，心里一突，严肃起来：“长晏，什么都不许做，过去的就过去了。”
    顾长晏言不由衷：“伯伯放心好了。”
    程老爹怎么可能放心，就说：“当着全村，亲爷亲爸腿打折了，亲奶脸扇肿了，一家子二十年不敢回村，够了。答应伯伯，什么都不要做。”而且今天他又把亲爸给打了，他还准备在他走前再打一回呢。
    顾老板沉默一下，见伯伯死死盯着他，只好答应了：“好的伯伯，我答应你什么都不做。”
    为什么答应呢，一是因为伯伯态度太坚定，二是因为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辙。那老两口子为什么跑去骗钱呢，因为他们缺钱，因为他们赌博。当年能因为赌钱差点怠慢死亲孙子，就不信他们现在不赌了。他决定找人盯着他们，一赌就举报，被抓就能拘留了，如果金额巨大，除了拘留，罚得还不轻呢。
    他真是一个守法好公民，顾老板这样想着。
    程莱眨眨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恍然大悟：“哥你是不是想帮我报仇打回去？不用的，我还得感谢他们对我不好呢。”不然哪里还有这么好的爷爷奶奶和爸爸。
    程老爹在宝贝儿子脑袋上摸摸，笑得别提多温和了。
    程莱笑嘻嘻：“你想呀哥，我要是没被过继，现在指定不知道在哪儿搬砖呢。嗯，没准儿哥你盖房子的工地上就有我。”
    顾老板就很生气：“更大的可能是早就没你了。”
    程莱给人拍背：“哥消消气，现在都好着呢，不生气了哦。”
    程老爹打算杀狍子。
    那傻狍子拿水润润的眼睛盯着程莱。
    程莱就舍不得了：“爸爸要不别杀它了，晚上炖好吃的鹿肉吧。”
    程老爹当然是怎么都行，就去看顾老板，毕竟是准备招待客人才抓来的。
    顾老板也干脆极了：“先把鹿肉解冻，等我洗个澡我来做。”
    程家爷俩就都高兴起来了，因为顾老板做饭真的太好吃了。
    一说洗澡，程莱也想洗了，就说：“哥，浴室那么大，要不咱俩一起洗呀？”
    顾老板僵硬着回头看向破孩子，看人真的想去拿衣服跟他一起洗，赶紧拒绝：“不行，你太脏了，离我远点儿。”
    程莱就悻悻的。明明刚刚还摸他脑袋来着，这就又嫌他脏了！于是，程莱往前一扑，抱住顾老板，在人脸上用力蹭几下，跑了。
    顾老板：“……”
    程老爹被逗笑了。
    顾老板愤愤地去洗澡了。
    顾老板洗完澡出来，程莱也拿着衣服过来了。
    顾老板斜眼看着程莱：“这次洗澡少于十分钟，我亲自给你搓。”
    程莱顿时一脸戒备。小时候他最怕爸爸给他洗澡了，那疼的。顾老板要亲自给他搓，准是他什么地方把人得罪了要报复他呢。什么地方呢，不记得呀。
    顾老板又说：“洗头用洗发水，洗澡用沐浴露，不要一把沐浴露从头撸到脚。”
    程莱眼睛都瞪大了：“哥你咋知道的？其实我也用洗发水撸过，但是沐浴露洗头发好使，洗发水洗澡不行。”
    咋知道的？闻出来的！
    顾老板懒得跟这个脏孩子说话，转身就走。
    “比我爸爸管得都多，管家婆！”程莱小声嘟囔一句，去洗澡了。
    顾老板偏偏还听到了，气得都想转身去打他了。
    这破孩子是怎么做到又可爱又气人的？顾老板不解。顾老板疑惑。顾老板不想了。
    顾老板做饭，程老爹想去给打下手，想想他回来也还没洗澡，就算了，干脆拉张椅子坐厨房门口陪人说话。
    顾老板说：“伯伯有空可以经常去燕市住着，来宝平时一定很想家的。”
    程老爹笑了：“可不是么，大学四年，他除了有事走不开每个周末都要回家，我周三还要去看他一次。他们全班都认识我了，连门口保安都混熟了。”
    顾老板也笑了：“这得亏是离家近，不然怕不是得哭了。”
    程老爹直摇头：“就这也没少哭呢，都是全宿舍哄着，也不嫌丢人的。说到离家近，那孩子学校全是报的燕市和天市，就是图离家近交通方便。”
    程老爹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这么恋家的，我看他以后工作要出门怎么办。”
    顾老板：“来宝还小呢，大了就好了。”心说，这样的家，换他他也恋啊。
    程莱努力坚持着洗够十分钟出来，也跑厨房去了。
    程老爹就去洗澡了。
    顾老板看伯伯走了，走过去闻了闻程莱的头发，见终于不是沐浴露的味道了，放心了，就又回去接着做饭了。
    一会儿剥葱一会儿拍蒜，一会儿递盘子一会儿拿碗，程莱被使唤得团团转，每回在椅子坐不到一分钟准被人提溜起来。
    程莱先是敢怒不敢言，后来检讨了下自己今天应该没犯啥错误，胆子就大了，问：“哥你怎么了？”
    顾老板“呵”一声：“没怎么，我是管家婆，管你不是应该的么？”
    程莱：“……”诶呀，咋被人听到了呀，顾老板耳朵也太好使了吧！
    怎么办，哄呗。
    程莱讨好笑：“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可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哥哥，我哥最好……”
    顾老板冷笑：“收起你的彩虹屁，我不吃你那一套。”
    程莱：“……”果真这一套不好使了，有抗体了。
    程莱无奈。
    程莱叹气。
    程莱决定使用上次雷人那一招，张开双臂就朝着顾老板扑了过去，嘴里还说着：“哥，莱莱错了，莱莱……”
    顾老板早防着呢，当即敏捷地躲了过去，还反手把破孩子矫揉造作的破嘴给捂上了。
    程莱嘴被捂住，人也被钳得死死的，眼睛都瞪大了。老大用这招对付三哥屡试不爽，怎么到顾老板这里就不好使了，第二次就被人防住了！
    这时程老爹过来了，一看俩孩子的造型就笑了：“长晏啊，是不是来宝又气着你了？”
    顾老板把破孩子放开，笑了：“伯伯，我俩闹着玩呢。”
    程莱被放开，下巴一抬：“哥，幸亏你及时放开了，不然我就要舔你手心了。”
    顾老板：“……”这破孩子他怎么这么破！
    顾老板回去接着做饭。
    程老爹朝儿子招招手，小声问怎么了。
    程莱苦恼极了：“爸爸，我叫我哥管家婆被听到了，以前哄人的招还都不好使了。”
    程老爹：“……这个我可能帮不了你了，去好好道歉吧。”
    顾老板：“……”他听到了！
    顾老板等人来道歉。
    程莱磨磨蹭蹭走过去道歉：“哥，我错了，我不该偷偷叫你管家婆。哥是男的，应该叫管家公的。”
    顾老板：“……”
    程老爹把脸捂住了：“长晏你还是打他吧，他该的。”
    第71章
    程莱皮完一下开心了，顾老板就把菜刀一放，笑呵呵的：“管家公是吧？那我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管家公是怎样管你的。”
    程莱眨了眨眼睛。咦，干什么干什么，顾老板要对他干什么？
    顾老板从程莱洗完没擦干现在还在滴水的头发把人数落到根本就没擦的胳膊腿，最后以一句“你个脏孩子别跟我说话”结了尾。
    程老爹端着茶缸子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对顾老板嫌弃他儿子脏的话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嫌脏？真嫌弃就不会住他家里了，更不会跟他儿子上山下水玩在一起了。想想下午，那俩孩子在草场里滚得脏的。
    程莱虚心地听着，表示顾老板的意见太中肯了，就是吧，呵呵，做不到的。
    顾老板接着做饭，接着使唤程莱打下手。
    程老爹翘着二郎腿坐椅子上看着俩孩子给他做饭吃，喝一口茶水，惬意极了。
    顾老板的做饭水平自然是程家爷俩加一起也比不上的，炖鹿排的香味儿一出来程莱就hold不住了，但也知道今天把人给惹了，就只好忍着。
    顾老板掀开锅盖拿勺子推了推锅。
    一股更加霸道的香气直冲正在烧火的程莱面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