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走了吗?”沈衔鹤问他。
江御抿唇,看向沈衔鹤,这是自他发现沈衔鹤对他的心意后第一次敢直视他的眼睛,他声音发涩:“反正师兄也不想看到我,不是吗?”
沈衔鹤平静地回望着他,没有说话。
江御点点头:“我知道了,师兄,祝你和……”
他一时有些说不下去,嘴唇张合几次,才找回声音继续道:“祝你和他恩恩爱爱,长长久久。”
说罢,也不等沈衔鹤反应,转身就走。
只是没走出几步,他又停下来,背对沈衔鹤,几片斑驳树影落在他的肩头,他说:“若日后师兄你真要与这人结为道侣,那喜酒也不必请我回来喝了。”
第20章
暖日和风,杏花疏影,长空浩渺不见边际。
江御头也不回地下了太白峰,前方的路四通八达,无处不可去,却也无处可去。
他一个人站在山脚下,想着他师兄是何时不喜欢自己的,又是何时跟那个叫曲星的好上的。
他妄图从回忆里找到与此相关的蛛丝马迹,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原来已有许久没在山上长住过了。
日夜恩爱的夫妻都会有变心的时候,那他师兄喜欢上旁人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江御不断地安慰自己这很正常,也是桩好事,他师兄得偿所愿,他也不必为此惴惴难安辗转反侧,皆大欢喜,实在是皆大欢喜,可为什么他还是那么难受,心脏像是灌满滚烫的铁水,一直往下坠,扯得他的魂魄都扭曲了。
杨真抱着一摞册子从远处走来,见到江御站在树下吃了一惊,连忙站住问好,又问他:“师叔,您什么时候回来的?站在这里做什么啊?怎么不上去啊?”
江御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昨夜回来的,你干什么去?”
杨真回答道:“白师叔让我把今年收徒大典的名册拿来给师父过目。”
江御想起来,今年太清宗的确是该招收新弟子进来了,原是该在初春时节就举办的,结果血冥宫闹了一场,推迟到现在,江御问他:“这事向来是你师父操办的,今年怎么交给白松风了?”
杨真答道:“我师父说他有些不舒服,所以就把宗门事务交由白师叔处理了。”
昨晚他师兄看起来可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想起昨晚的事,江御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对面的杨真直接被吓住,他拜入沈衔鹤门下不过两年,还从来没见过江御露出如此可怕的表情,这位师叔在他们面前向来不甚严肃,还常与他师父开开玩笑。
正当杨真要开口问他是不是遇见了麻烦,就听他问道:“你师父有没有说是哪里不舒服?他找人看过了吗?”
杨真摇了摇头,对江御道:“我问过了,但师父没说,他说让我在白师叔那里帮忙。”
江御点点头,没再开口,杨真站在原地犹豫几番,关心问道:“师叔你这是又要走啦?”
江御嗯了一声,他不走,难道还要留在太白峰上看他师兄跟那人亲热不成?
他刚才跟他师兄说的那些话大都不是出自真心,除了最后那句。
江御就是不甘心,他问杨真:“你师父身边那个曲星是什么来头?”
杨真挠挠头,回答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是合欢宗的弟子,来到谯明山后,师父就让他跟在身边了。”
他本来以为师父是想再收个弟子的,但后来看起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合欢宗的?”江御眯了眯眼,想不到那个小白脸居然会是合欢宗的人,怪不得能讨他师兄的喜欢。
杨真继续道:“是啊,他来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我以为他走错地方了,结果回去禀告给师父后,师父不仅让他上了山,还亲自到山下迎他。”
江御脸色登时又阴沉几分,冷声问:“你师父亲自到山下接人?”
那人究竟何德何能让他师兄如此!便是合欢宗的那两位宗主来太清宗,也不需要他师兄亲自迎接。
杨真点头:“我也觉得奇怪,看他的修为也不是很高的样子。”
当然不是很高,江御自认自己动动手指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若不是顾及到他师兄,他早已……
江御压下满腔戾气,继续问杨真:“你师父认识他多久了?”
杨真摇头:“我不知道,我之前从没见过他。”
江御问:“这两年,你师父独自离开过谯明山吗?”
“几乎没有。”杨真道。
“我知道了,”江御对杨真伸出手,“把名册给我吧。”
“啊?”话题转得太快,杨真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江御道:“我拿去给你师父。”
“哦,”杨真把名册交到江御手上,小声问他,“师叔你不走了吗?”
江御面无表情地看他,杨真干笑一声,没敢再多嘴。
太白峰上,一切还是江御离去时的模样,他的师兄仍坐在檐下晒着太阳,双眸闭合,神色从容,月白色的长袍上落了些紫藤的花瓣。
江御放轻脚步走到他的身边,他的影子小心爬上沈衔鹤胸口,又掠过他的嘴角,沈衔鹤半梦半醒间察觉到有人过来,想起白松风不久前传了信,说是让杨真来送弟子名册,便下意识以为是杨真到了,他乏得厉害,连眼皮也懒得睁开,只道:“把名册送进屋里吧,为师等会儿再看。”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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