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母后宫里,母后都告诉你们。”
第26章 醉酒
一路无言。
直到回了宫,喝退了左右,皇后才对着这座尽是描金镶玉的富丽宫殿,重重地叹了口气。
“母后,您也别太伤心了。”
江禾率先平静下来,乖巧地伏在她的膝上,不住地劝着她。
“我不会让你去的。”江晏负手立在一旁,肃声道,“用你的终身之事换我的皇位,我做不出来。”
“换个皇位挺划算的,实在不行等你登基后再把我接回来嘛。”江禾故作轻松地调节着气氛,“人要灵活变通。”
“只怕你走了之后,江衡就该动手了。”江晏嗤笑道,“一场空罢了。”
江禾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连声附和道:“还得是皇兄看得透彻。”
“知道你不开心,别硬撑。”江晏缓缓道,忽又话锋一转,“你的那位裴先生,确定是在帮我们吗?”
“确定……吧……”她愣了愣,“我也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好像只是想往上爬而已。”
“只是如此的话,那倒是简单了。”
江禾溜过去,俯在他耳边轻轻道:“若是婚约能取消,皇兄能不能下旨让裴先生做驸马,强硬的,不容拒绝的那种。”
江晏睨了她一眼:“你还真的在打人家的主意。”
她又嘿嘿一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出声的皇后打断了。
“久等了。”皇后的声音沙哑又沧桑,仿佛喉中含着万千风雪,“母后需要一点时间恢复,抱歉。”
“没有没有母后,您要不想说不说也可以的。”
见到江禾身处逆境依然在为自己考虑,皇后忽然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是母后对不起你……当年你父皇本非正统,是他谋了金岭的力量逼了宫,才篡改了先帝的旨意。”
皇后满含泪水的眼睛变得浑浊不堪,再也难见出阁时一双美人目。
江禾怔怔开口:“这种事情……我竟从来不知道。”
“知情的人,应该都被杀光了。”江晏倒是冷静,沉声道,“符合他的一贯作风。”
“金岭那边的要求不过是世代通商,再立我为后,待我诞下公主后,便送去和亲,此后代代如此。顺便,还要了一大笔钱。”
皇后情绪起伏极大,话说得支离破碎。
“我在金岭并不受宠,所以,我便想,不过是一个女儿,嫁便嫁了,换来此生的荣华富贵倒也值得。”
“可是,自你出生之后,实在是活泼又可爱,母后当真是太喜欢你了……我这才知道我的承诺是多么蛇蝎心肠……”
说着说着,她又掩面哭起来,任谁也劝不住。
江禾努力平了平自己如波涛般翻涌的思绪,颤声开口:“原来母后是金岭人。”
她的手紧紧地攥着,又被人轻轻握住,她侧目看去,恰对上江晏一双温柔的眼睛。
缓了缓,她又道:“母后为自己谋生路,本是人之常情,我要拒婚也仅仅是为自己,不是在怪母后。”
听了她的话,皇后更是肝肠寸断,伏在案上不住地捶打着自己:“那么远 ,你还那么小……路该怎么走啊……”
江禾心下不免有些难过,面上却不愿再继续谈论此事,思索片刻换了话题。
“……母后,所以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是因为父皇心里一直有那个徐娘子?”
“你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江晏淡淡道,顺便警告似地捏了捏她的小手指。
江禾随即低声回怼道:“你才多该看些话本子。”
“……我不看闲书。”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江晏插科打诨,只为不让那悬在睫羽上已久的一滴泪落下来。
“是的。”良久,皇后叹口气应了,眼神有些迷离,“说来是我拆散了他们,不过我着实没想到,陛下冷落她这么多年,原是演给金岭看的。”
“他可真是深情又薄情。”皇后又自嘲一笑,“想来等禾儿出嫁之后,他的嘴脸就该尽数暴露了。”
江晏皱皱眉,不解道:“妹妹即使过了生辰,也尚还有一年及笄,金岭那边那么着急吗?”
“……金岭那边是十四岁成婚,比我们早上一年。”江禾替皇后答了,又小声道,“我都打听好了。”
“禾儿,你若着实不愿,便以此为借口拖上一年。”皇后冷静下来,缓声道,“我会让晏儿早日登基,之后再做打算。”
江禾惊呼出声:“母后,您要干什么?!”
“母后倦了,你们……先回去吧。”
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皇后径直下了令,便略显蹒跚地朝里面去了。
“母后……”
江禾正要追上去,却一把被人拉住,她焦急转身,对上江晏一双晦暗不明的眸。
他的声音冷得像是凝了冰:“禾儿,走。”
-
走出寝殿,只见天色一片大好,温热的日光猛地照在江禾的身上,竟让她打了个寒颤。
江禾终是谢绝了皇兄送她回宫的要求,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
耳边从尖锐的宦官呼声渐渐变成了熙攘的叫卖声,又成了朗朗读书声,却无一能动她心神。
她神态恍惚,几乎不看路,偶尔有人被她撞上,正要开口骂,看到她身上那上好的金绣鸾衫便灰溜溜地闭了嘴。
再抬眼时,她又回到了国子监里那座临水的小木屋。
江禾被指了固定的先生,这木屋却不因她的离去而停止授课,感受到近十双眼睛投来的诧异目光,她才堪堪回神,意识到自己竟无意中推开了门。
立在最前面的先生她不认识,她瞬间便觉得有些手足无措,拔腿就想往外跑。
“江禾?”苏欢从座位上跳起来,叫住了她,“你怎么突然……故地重游?”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江禾面露窘迫,低头道,“打扰大家了。”
那先生反应得倒是快,邀请道:“公主殿下既然来了,不妨赏脸一听。”
江禾木讷地点点头,环视四周,坐回了自己先前的位置上。
“这个座位一直没有人。”苏欢的悄悄话从她身后传来,“别感动,是因为朝中的大家族里暂时没有适龄的子女。”
“讨厌死了你。”江禾低声骂道,心里倒是放松了些。
可惜她到底是辜负了那先生的盛情邀请,一字也未听下去,待桌案上的宣纸被画满梅花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了那熟悉的铜铃声。
“不愧是我们小木屋,散学铃都没落,就跑完了。”苏欢赶紧挪了位子去寻她,问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呀?”
“有没有酒?”
“你要喝酒?”苏欢瞪大眼睛,“别说陛下和皇后娘娘,你家那裴先生估计都得骂死你的。”
“你给我拿嘛,好欢欢。”江禾伏在桌案上,喃喃道,“你还是不是最喜欢我了。”
“行吧行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我——陪君一醉方休!”
苏欢拍了拍胸脯,整出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模样,没用多久就抱了一小个酒坛子过来。
江禾也顾不上问她从哪来的,倒出一杯就一饮而尽,直呛得她眼泪流了满面。
“你第一次喝酒就敢这么猛啊。”苏欢忙抚着她的后背,担忧道,“你到底怎么了?我都帮你把酒弄来了,这么大一个锅我都背了,你可不能瞒着我。”
“我好像……不得不嫁过去了……”
江禾断断续续地往外抖落着,才一杯落肚,她雪白的双颊上就飞起了红霞,整个人软在苏欢的怀里,一边哭一边撒着娇。
苏欢倒是把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听明白了,却也实在没空安慰她,全部的力气都用在搀扶上。
“我真的是……早知道你酒量这样,我死都不会给你喝,诶——别抓我!”
“我难受,皇兄肯定也不好受吧……他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可我知道,他很难受……”
“啊对他很难受,但是你先起来好不好,别在地上趴着!”
手忙脚乱之际,木屋的门忽然被人推开,苏欢抬头看到来人,便仿佛看到救星般地大喊起来:“裴先生,你怎么知道她在这的!你快来!”
裴渊见她的样子,只觉心底有一股无名火在翻涌。
他在昭阳宫等了整整一下午,都不见她的身影,一路打听才寻来了这里,结果一进门,就看到她醉醺醺地趴在地上耍着赖。
他皱着眉过去,稍一用力就将她拽了起来,她却完全站不稳,直接就往他怀里扑去。
“你先回吧,这里交给我。”
他的声音极其低沉,让苏欢不由得小心翼翼地瞧了瞧他的神色。
“她也不是故意的……那,先生你守着她?没问题吧?”
看着江禾面带潮红地在他怀里偎着,苏欢竟也被羞得红了耳朵,未等他回应,一溜烟地就跑出去了。
整座授业用的小木屋只剩下他们二人,就连窗外的鸟儿都被苏欢的大动作惊得四散飞去,啁啾两声便不见了。
“先生吗……?”江禾满眼迷茫地抬头看他,本就甜糯的声音在清酒的作用下更显娇软。
“像什么样子。”裴渊斥道,“松开。”
“不要。”江禾撒着娇,手却抱得更紧了,“好不容易抓到你了。”
说罢,她竟踮起脚尖,在他右侧脸颊上落下一吻。
裴渊霎时方寸大乱,想也不想就将她用力推开,他自己也跌跌撞撞地倚上后面的书架,连带着将一排书册都弄翻在地上。
她居然,在这个他曾经给她授课的地方,亲了他?!
第27章 耍赖
江禾被猛然而来的一股力量推地踉跄了几步, 又晃晃悠悠地凑到他跟前。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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