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聊了一晚上后，黎乔赖床了。
    松木已经熄灭了，房间里只剩下余温，窗外的雪好似停了，黎乔睁眼，就看到了他安静的睡颜。
    嗯？他怎么不起床？不上班吗？
    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柏林，黎乔咂摸了一下嘴，又向温暖中心靠了些。
    他没睁眼，搭在她腰上的手却动了下。
    “起床？”
    声音微微喑哑，传到耳朵里有些酥麻。
    黎乔转弯嗯了一声，表达自己不想起，又闭上了眼。两人现在都是趴着的，黎乔趴在自己的手臂上，艰难发出烤棉花糖般的声音：“冷...”
    低低清了下嗓子，何青山终于睁眼，将被子给她盖好，起身去壁炉那里重新燃起火焰。
    黎乔低着头听到声音睁眼看他，看到他背上的抓痕，忍不住抿唇笑了下才闭眼。
    床上一沉，他回来了。
    不用睁眼就靠近了他，他也直接将人搂进了怀里，两人都没再说话，默契继续睡去。
    再次醒过来，就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了。
    黎乔还趴在床上不想起，何青山也随着她，给管家打电话让他等下将午餐送到卧室，又躺下抱着她。
    他好似格外爱抱着她。
    可现在不行，等会儿管家就过来了，黎乔推开他起身穿衣服，看着上面不明液体忍不住冲他娇嗲：“来的这么匆忙，都没衣服穿了！”
    他抬起下巴点了点衣柜，没说话。
    黎乔过去打开，惊讶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翻了翻，低头笑骂：“闷骚。”
    全是情侣装，不是同色系，就是设计有呼应，穿上谁看不出来两人是一对？
    挑出自己的衣服去了盥洗室，出来时他也已经换好了，黎乔拿着头绳想扎头发，他却拉着她坐到梳妆台，拿起了发梳，差点没吓掉黎乔的眼睛。
    “你干嘛？！”
    他笑了下，黎乔发誓，她看到了一丝不好意思。
    “相信我。”
    半信半疑放下护着头的手，黎乔看向镜子，透过镜子看他：“扎起来就行，不用搞发型。”
    “嗯。”
    带柄的梳子很大，从头梳到尾也不容易，她的头发很长，已经要到臀了，平日里她会用能打掉头一样的器具将直发变卷，长度会收缩到腰上，但何青山更喜欢她自然的样子，发尾微卷就已经很好看了。卷发...很妩媚，很勾人，但现在，更适合她。
    黎乔拿起梳妆台上跟梳子一套的化妆镜，忍不住仔细想后照，他低着头的样子很认真，还在梳头发。
    “太长了是吧？要不剪下点来？”
    “不用。”他放下梳子，拢起她的头发，说了实话，“很漂亮。”
    垂眸笑着点头，黎乔将头绳递给他。
    “麻花辫...怎么样？”
    黎乔微微睁大眼，把笑憋回去：“土不土啊？”
    他拉开梳妆台上的小抽屉，里面全是头上的装饰，再多拉开几个，手上的，脖子上的，还有耳朵上的，黎乔都傻了。
    “带上这些就不土了。”
    “这都是昨天准备的啊？”
    “我外婆留下的，可能也有我母亲的。”
    黎乔挑捡着，所以点了下头，他拿了条发带，就开始了。还别说，他真的会，黎乔都有些惊讶。
    “我会辫马鬃。”
    顿时就有些别扭了，黎乔想着他一本正经给马编辫子的样，又忍不住笑。
    “别动。”轻轻摁住她的脑袋，何青山绝无仅有的耐心，“马上就好。”
    一个简单的侧边麻花辫逐渐成型，何青山在尾部用先用头绳扎好，才用发带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黎乔左右看了好几遍，才放下镜子抬头看他：“你的马一定很漂亮。”
    他露出一个那是当然的笑容，拿过首饰盒里的异型珍珠耳钉戴到她的耳朵上。
    “我母亲也很喜欢珍珠。”
    看出来了，盒子里叁分之一都是珍珠饰品。
    握住她的肩膀弯腰，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何青山欣赏的眼神毫不遮掩，黎乔也笑得眉眼弯弯，侧头奖励一样亲吻他的侧脸。
    “谢谢。”
    “不客气。我还会...针线扎揪。”
    黎乔不解，他也不说，只说下次给她扎。
    肯定没憋好屁。
    黎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无动于衷，还有心思给管家说弄点生栗子来，管家走后，黎乔看着还有昨晚的栗子蛋糕，把手搭在膝盖上，背一垮，骄纵看他。
    他抬眼瞥了一眼她，拿过她面前的蛋糕，叉了一块，刚喂到她的嘴边，又顿住了。
    “凉的，你先喝口汤。”
    “啊—”
    懒洋洋张大了嘴，黎乔心里是软和的。
    如同自己记得他爱喝凉水，他记得自己吃饭第一口不爱吃凉的。
    放下蛋糕，何青山拿过汤碗靠到她嘴边，作势就要直接灌进去，吓得黎乔向后撤。
    “好好吃饭。”
    “你喂我，邹羡都会喂我。”拿出自己屡试不爽的小伎俩，黎乔有心试探他。
    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把餐具放到她的手边，然后就不管她了：“那你给邹羡打电话，让他来喂你吧。”
    行吧，这招对大人没用。
    黎乔叉了个虾仁，喂到他的嘴边，他似笑非笑看她，刚张嘴，她就撤下去，自己靠了上来。
    吻够了才舔着嘴唇后退，黎乔将虾仁吃进嘴里，眼里的笑像小勾子一样。
    随意吃了些东西黎乔就抱着腿窝进他的躺椅里，拿着看不懂的德语书胡乱翻，要何青山教她。
    “这太难了。”何青山翻了几页，找到一页字少的，指着最短的一个单词，“ich.”
    “什么意思？”
    “我。”
    黎乔跟着读了一遍，抬头看他，眼里的意味太明显了，何青山嗯了一声表示肯定，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
    “liebe.”
    “liebe.”
    “schlaf.”
    “schlaf.”
    “连起来。”
    “ichliebe...什么？不会。”
    又仰起头来看他，黎乔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何青山轻笑着低头亲吻她，溢出的德语是自然而然的磁性：“duschl?fstgerne,schweinchen.”
    （你喜欢睡觉，小猪。）
    “又糟践我呢？”
    黎乔才不觉得他说了什么好话。
    “说你喜欢睡觉。”低头蹭她的鼻子，他的亲昵姿态黎乔都有些不习惯了，可那张嘴里吐出来的话又冲淡了这份旖旎，“你小猪一样，睡得哼哼的。”
    “你才哼哼！”黎乔臊红了脸打他，那个女孩子被人说睡哼哼了会开心啊！
    他也不躲，只掏出手机来，看着她，打开了录音。
    “你是小猪吗？”
    “...你才是...”
    “那你怎么发出小猪的声音？”
    “什么...是...小猪的声音啊...哼哼...这样吗...”
    室内盘旋着少女甜腻的声音，黎乔的脸爆红，慌不择路一样抢他的手机，他带着一丝笑意，举高了手将人抱在怀里。
    “何青山！你是小孩吗！还搞这种东西！”
    “看跟谁比。”把手机扔到床上抱着人起身向外走，何青山拍了下她的屁股，笑得有些像臭屁的年轻人，“跟你比，那肯定是成熟的大人。”
    “是是是，我的心理年龄八岁，你的心理年龄八十岁，行吧？幼稚老头？”黎乔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晃了晃腿，“何青山，我又不真是小孩儿，你别老跟抱小孩儿一样抱我。”
    中世纪城堡的走廊被窗外的白映得亮堂堂，被打理得很好的丝绒红窗帘一晃不晃，窗上的冰霜像是柔光，何青山的棉拖鞋在织花地毯上没发出一丝声响。
    “在我这儿，你永远是小孩儿。”
    眼神从窗外浩瀚的雪景转到他脸上，黎乔觉得，他脸上那点暖意比天漠一片白的景色惊人多了。
    “而且，我想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