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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九十年代初,齐辉只是做点小钢材生意,几年下来手里头也有一百多万。后来一次和朋友闲聊,听朋友的一个老表说,钢材生意现在做不开,应该搞糖销售。因为朋友的老表是个京官,形势看得清。齐辉当时就拍板,转型搞糖生意。
    经过一番打听,云南多产糖,便一张机票飞了过去,选了个点。通过大学同学,齐辉与一家糖厂取得了联系。之后,又通过朋友认识了几个地方官员,经常开饭局。期间,齐辉多次邀请糖厂厂长。厂长一看齐辉挺有关系,便告诉他,现在糖厂要进行大规模技术改造,但资金不足,刚好国家又实施紧缩政策,从银行贷款难度太大,或者说几乎就没有可能,所以有个好机会摆在了面前。
    齐辉抓住了这个机会,拿出了一百万,借给糖厂做技改资金,同时得到了一份合约:一年内,按每吨两千六百元的价格从糖厂批发。齐辉知道其中的好处,觉得好处太大,忙回来求爷爷告奶奶,东拼西凑又捣腾到了一百万借给糖厂,于是,合约期限又一年改为三年。
    这三年当中,齐辉赚得有点离奇。最高时倒手出去,差价每吨竟高达三千元之多!据说那几年当中,齐辉起码挣了五六千万。到了九十年代后期,国外大量涌入原糖,致使国内的糖价骤然下跌,齐辉看到势头不对,退出了糖销售行业,回到了环洪。
    回环洪后,齐辉做了一段时间外汇生意,之后又转到餐饮娱乐上,最近几年,又涉足地产界,而且势头不弱。
    【145】 叫停
    齐辉虽然悄悄回来,可也不是秘密,毕竟是个人物。
    骆英又是在第一时间告诉了万抗,要他注意安全。万抗并不在意,说既然齐辉也是个厉害人物,在没有彻底弄清楚真相之前不会贸然行事。
    万抗的判断非常正确,齐辉回来后,先是找齐耀身边亲近的人了解情况,方方面面事无巨细,一直持续了两天。初步的判断可以确定,万抗绝对是第一个处置对象,因为齐耀的遭遇跟他有直接的关系。
    当然,齐辉回来不仅仅是为了齐耀的事,还有他的齐氏集团。虽然现在日本拓展了不少业务,但环洪的业务他根本没放下,无论是房地产,还是餐饮娱乐,他都要保持一种繁荣的景象,因为还有另外一种需要。
    齐氏集团的事,齐辉没有准确判断,尽管根据竞标前工地别纵火一事,可以看出是钱大成那边的故事,但生性狐疑的他认为,也可能是有人故意挑拨离间,坐山观虎斗来收渔利。这事需要慢慢观察,不能早下定论。
    可万抗的事是能确定。
    齐耀并不打算采用如何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达到目的,虽然他身边也有高手,但他想用慢性催杀法来达到目的,他要让万抗一事无成,尔后穷困潦倒,最后再豪笑着取了他的性命。
    打听万抗的底细,成了齐辉的第一步行动。
    环洪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尤其是在骆英十分警惕的情况下,齐辉的行动自然逃不过骆英的耳目。
    骆英也在行动,她要彻底弄清齐辉的底细,相对于钱大成来说,齐辉似乎更神秘一些。
    齐辉了解到,万抗现在正着手的项目,一个只要不傻就能看出违规的项目。
    不过齐辉不着急动手,工地现在正打桩基,没见什么明显效果。齐辉想等到楼层可观时再出手,揭发万抗个措手不及,让他陷一陷。
    万抗当然不会知道,还干得热火朝天,眨眼间,一楼楼顶已经浇灌,到了二层主体墙。
    骆英是很警觉的,她觉得很不正常。常理说,就算齐辉不了解别的,但齐耀是毁在了万抗手里,该是很明显的,只是缺少证据。不过对他来说,证据无所谓,消弭所谓的仇恨才是首选。但齐辉没有动静,越是这样就越可怕。
    表面上一切风平浪静。
    当集资楼到五层高的时候,果然发生了事情,被叫停。这是很严重的事情,因为两栋楼是同时开工,如果烂尾,损失不小。虽然损失最大的是公检法部门,但人家是公家,总有办法补过来。万抗不一样,少部分垫资,也是倾其所有了,如果这么一烂,还真是要亏大。
    “先别急,等等看,估计这事应该能得到解决。”骆英安慰万抗,“公检法毕竟是环洪三大系,办法应该会有,否则面上也过不去,他们应该想办法。”
    就这事,骆英还向公安局副局长龚平打听。龚平的说法和骆英的猜测一样,说局长正在想办法,已经和检察长、法院院长谈过,怎么也得把那两栋楼给封了顶,他们已经到上面找人。
    事实上,找人也没用。因为这事闹得挺大,如果不处在网络时代也许没事。齐辉找人策划了,炒得沸沸扬扬。环洪市委甚至召开了常委会,来研究这个问题。
    “影响太大,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我们做事必须果断一点!”市委政法委书记仲东方的意见很坚决,必须拆除!
    有仲东方这么一说,其他几个常委都失了声,谁想挑个坏头?包括市委书记毛群中。
    市里的意见几乎是确定了,拆除。
    这个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严重到这种程度?明白人只有一个,骆英。她知道,齐辉肯定是给市里某些领导施加了压力,比如仲东方,这个早年被齐辉喂得肚大腰圆的家伙,如今正是反哺的时候,而且还不敢不尽心。
    骆英很清楚,悲剧无法避免了。虽然龚平说,省检、省高院和公安厅都有招呼给毛群中,但骆英知道那没用,在这件事上,最直接的一环出了问题,扣不住了。
    真是这样,毛群中再次召开常委会,说省里有招呼,看能不能实施些补救措施,把楼给保住。
    “怎么补救?”仲东方问。
    “具体怎么做,这不正开会讨论嘛。”毛群中笑了笑,他可不会直接说出补救措施,其实很简单,把一切该办的手续都给突击办理出来,然后由政府出来辟谣,应该能搞定。
    很沉默,没有人开口。
    “大家都说说,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毛群中掏出熊猫香烟,撒了一圈,很随和地说道,“来,抽支烟,有助集中注意力,好好想想。”
    烟是点上了,可一个个都吞云吐雾,就是不吐话。
    毛群中见没法子,给市委赵秘书长使了个眼色。赵秘书长就等着毛群中这个眼神了,这个时候表现一下,那可是恰到好处。
    “我有个小小的建议,现在那两栋楼的焦点是在违规上。”赵秘书长把其他常委们挨个看了一便,“所以解决的着力点,就是那两栋楼是否违规。”
    “嗯,说得不错,继续。”毛群中道,“接下来大家都发言,要集思广益。”
    “我看还是让赵秘书长说说,他还挺有思路。”仲东方不露声色。
    “那好吧,既然仲书记这么说,我就简单讲讲。”赵秘书长道,“咱们市里能不能开开绿灯,把那两栋楼的手续都合法化了,这样一来不就没了问题?然后由政府出面,澄清下事实,谣一辟,应该能收到很好的效果。”
    “想法很好,但风险很大。”仲东方不等别人发话,先说道:“这关系到我们环洪的声誉,属于集体舞弊,如果这个娄子被捅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毛群中面色凝重,他没想到仲东方会这么说,不过他也隐隐感觉到仲东方的意图。“既然东方这么说,那就按他的意思办吧。”毛群中道,“当然,在弹性范围内,还是要伸缩的,毕竟影响扩大了不是好事。”
    “毛书记,这可不是我的意思,大家集思广益嘛。”仲东方笑了一下,“这事上面也关心,别弄到最后都我的不是。”
    毛群中暗自一笑,仲东方这个家伙永远都那么奸猾,不过话不能说在面上,做事更要漂亮,“会议决定的嘛,你想一个人揽过去?”
    仲东方一听,心里骂起来,明明刚才说是他的意思,这会又成会议决定的了,卑鄙。
    毛群中和仲东方,貌合神离众人皆知。要说一个政法委书记,仲东方没有那个实力跟市委书记叫板,但仲东方是土生土长的环洪官,很多方面都有人,而且省里也有关系,做派一向强硬。毛群中调任环洪市委书记没几年,根基不牢,很多事也有顾忌,他不想得罪仲东方,否则有些事情还真不太好开展。
    “万抗,姐姐害了你,这下可要受牵累了。”骆英也没有了办法。
    “骆姐,瞧你说哪儿去了,实话跟你讲,我一点都不惋惜,反倒很欣慰。”万抗道,“我觉得,越是这样,就越能把你我拉近,到时缠到一起,分都分不开。”
    “什么想法。”骆英撇嘴一笑,“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是我欠了你,就该一辈子对你负责?”
    “不不不,骆姐,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可真是冤死了。”万抗两手齐摆,“看来你真是不了解我啊,骆姐,这个打击对我来说可不小,有生以来还从未碰过,你说,我是那种人么?”
    “开玩笑了。”骆英轻叹一口气,“不过说真的,我是很内疚。”
    “骆姐,这事就别说了成不?”万抗道,“头皮都麻了。”
    “好,不说那些。”骆英道,“昨天钱大成给我电话,说他那边的工程已经开始,要给你块业务,你这两天找他谈谈。”
    “没说是啥业务?”
    “没说。”
    “我明天一早去,到时就知道了。”万抗道,“如果要垫资的话就不做了。”
    “钱,我这有点,到时你拿过去用就是。”骆英道,“关键是看你能做到哪一块,油水不大,也没什么意思。”
    “我不能用你的钱。”万抗道,“骆姐,我有个观点,男人不能用女人的钱。”
    “为什么 ?”骆英道,“你还挺大男子主义?”
    “不是,我是觉得男人用女人的钱,一旦习惯那可就坏了事。”万抗道,“那样会得一种病。”
    “什么病?”
    “浑身就一个地方硬,其它地方都软。”万抗哈哈一笑,“骆姐,这个问题也到此打住吧,省得你再教训我。”
    骆英使劲看了万抗两眼,“多想点正事。”
    “骆姐你还是训了我。”万抗笑道,“我绝对顺从。”
    “集资楼被叫停,你看出点门道没有?”骆英转了个话题。
    “有点看法。”万抗道,“齐辉也很强大,对我很仇视。”
    “还有深一层意思。”骆英道,“齐辉对你用得是软刀子,他不直接对你动手,而是不惜代价去破坏你的项目,这一招更狠。他要先打灭你的尊严,至于后来会不会置你于死地,我看不透。”
    “他哪能放过我?依我看,在我被践踏倒地时,他会痛痛快快地挥起屠刀把我给结束掉。”万抗也严肃起来,“骆姐,看来齐辉还真不是一般能耐的人。”
    【146】 瞎说
    齐辉不是一般能耐人,从他的发家史可以看出来。从这方面,丝毫不逊钱大成,只不过他没有钱大成那么深厚的底子,当初钱大成在巴基斯坦赌石起家,所赚何止千万,起码要上得九位数。
    “不过是人就有弱点,齐辉也一样。”万抗道,“像钱大成,他的弱点在女儿钱佳嘉身上,抓住了不一样治着。往后多花点心思,把齐辉的弱点也找出来,照样治得他服服帖帖。”
    “你很乐观。”骆英道,“真正做起来谈何容易?齐辉我不是没查过,据说他走私很嚣张,可竟然没有一点线索。”
    “那就是假象。”万抗道,“故意转移对手的注意力,其实不然。”
    “还真是,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骆英自嘲一笑,抚了下额头。万抗很少看到骆英这种姿态,一个舒缓的女人。好在正谈正事,否则万抗还真忍不住要上去安抚安抚。
    “骆姐,既然这样就不着急了,齐辉想慢慢玩死我,刚好也给了我机会。”万抗道,“也许在他目的达到之前,局势已经不由他控制。”
    “希望如此。”骆英道,“我这边也会努力,围绕齐氏集团,一定能挖出点什么。”
    “那好,齐辉的事就先这样。”万抗道,“也不等明天了,现在我就去找钱大成,看看他能给啥业务。”
    “你也可以争取,觉得哪项油水大,跟他提出来。”骆英道,“争取把集资房垫进去的钱给弄回来。”
    “过去就过去了,不想,要经得起折腾。”万抗道,“不就几十万嘛,不疼不痒。”
    在骆英欣赏的目光中,万抗意气风发地离开了。不过到了钱大成那里,却被浇了盆冷水。钱大成给的业务,其实就是个杂耍,要万抗供应脚手架。
    供应脚手架?
    万抗不由得颤笑起来,“钱大老板,你可真是大手笔啊,要我供应脚手架?”
    “别小看脚手架,做好了一样是个财路。”钱大成道,“你知道工程用脚手架的行情吗?”
    “不知道。”
    “一米一天三分钱。”钱大成道,“通用脚手架钢管一根六米,一根一天就是一毛八。大的工程,几万根不用?你算算,按两万根计,一天就是三千六,一个月就是十万露头,一年就是一百多万。这还不行?”
    万抗被钱大成说得有点懵,“钱大老板,这么细的事你都知道?”
    “建筑行情,我懂。”钱大成道,“至少不生疏,而且在某些方面,我还很精通。”
    “偷工减料?”万抗呵呵一笑,“建商更奸商,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有些事其实用不着我跟你谈,下面随便找个人都可以。”钱大成道,“只是我觉得对你该表示出一定的尊重,所以才亲自跟你说。这都多少年了,我已经不再环洪一下折腾了。”
    “那也真是,就你这么大架势,亲自跟我谈,还让我做个脚手架供应的活?”万抗笑道,“钱大老板你,你也真拿得出手。”
    “呵,小伙子,胃口不小。”钱大成道,“一年挣百多万嫌少?”
    “当年你一年挣一千万不也不嫌多?”
    “有魄力。”钱大成道,“不过也要注意点态度。”
    “你是说我对你不敬畏是吧。”万抗道,“钱大老板,你客观上救过我,我领情,而且也给过你承诺,将来会同价相报。”
    “好吧,你直说,想干那些?”钱大成有些不耐烦。
    “全楼装修。”万抗道,“不知是不是过分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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