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道册封太子的诏书震惊朝野, 谁都没想到, 皇帝突然就册封了皇太子.
    而後宫反而风浪较小, 因为女人太渺小了.
    册封太子的大典十分隆重, 华裳即使坐在上阳宫, 也能听到从大政殿那边传来的恢弘的礼乐.
    华裳面带微笑, 身穿金黄色的宫装, 默默朝着大政殿的方向, 行大礼.
    她是出身世家的宗女, 她要高兴, 要为了这个国家有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欢欣鼓舞. 要为了皇太子的尊贵身份而下跪行礼, 无言朝拜.
    别的女人可以生气, 可以嫉恨, 可以关起宫门摔碎所有的瓷器, 但是, 她不可以.
    清晨时分, 禁卫宫廷的宫廷卫队威风凛凛地排列在大正门外东西两侧. 奉天门外放旗猎猎, 仪仗森严. 鼓乐, 仪仗伺俱迎送册宝至东宫, 迎候皇太子. 文, 武百官身穿官服, 分不同品级, 齐集于大正门外.
    皇太子在赞引官唱令声中出圭, 俯伏, 平身. 接过皇帝手中的宝册, 在丹陛下鞠躬, 郑重四拜. 後到中宫朝谢皇後, 接着拜渴宗庙, 敬告祖宗.
    仁和七年十月十一日, 授陈俨以册宝, 立为皇太子, 正位东宫, 以重万年之统, 以繁四海之心, 大典告成.
    这个年仅 5 岁的孩童, 正式成为了这个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子.
    三天後.
    册立皇太子的大典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但是整个宫廷中似乎还残留着那是庄重肃穆的氛围, 宫人甚至都不敢大声说话.
    众多的妃嫔也都沉寂了下来, 整个後宫一下子便风平浪静了, 不管多大的风都吹不起什麽浪了.
    椒房宫.
    华裳和沁淑妃坐在廊下的木椅上, 相对无言.
    沁淑妃这些日子都闷闷不乐, 脸上似有郁色, 整个人都憔悴了一些, 整个人也不施脂粉, 格外显得苍白.
    华裳轻声开口道 ︰quot;姐姐看着起色不好, 如今天气也冷, 多穿点, 也让宫人带着暖炉, 冻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quot;
    沁淑妃勉强扯了扯嘴角 ︰quot;气色哪里好得起来? 皇後算是苦尽甘来了, 太子去朝谢皇後的时候, 她喜极而泣, 妆都花了. 可是却那麽美...quot;
    华裳看着沁淑妃神思不属的样子, 轻叹了一口气, 道 ︰quot;姐姐姿容秀美, 远胜他人. 怎麽现在连脂粉都不施, 平白显得落魄了.quot;
    沁淑妃眼角似有湿意, 拿起帕子轻轻的点了点, 然後开口道 ︰quot;皇上忙于政事, 空闲的时间也都给了皇太子, 哪里踏足过後宫, 我施了脂粉又给谁看?quot;
    华裳也低下了头, 有些悲伤, 轻声道 ︰quot;皇上分得清楚, 前朝, 皇子, 後宫, 立储这麽大的事情, 我们姐妹又谁知晓了? 只有皇後和太後得了消息, 毕竟不同. 我等为妃妾, 取乐为用. 姐姐, 别难为自己.quot;
    沁淑妃终于忍不住, 眼泪啪的滴了下来, 一手拿着帕子胡乱的擦着, 一手紧紧握着华裳的手, 泣道 ︰quot;这个道理姐姐明白, 只是, 皇上待我太好, 让我渴求更多, 让我忘了这些身份地位. 妹妹, 姐姐这心里, 不知是什麽滋味, 对皇後的羡慕嫉妒, 对未来的茫然无望, 对无子的悲哀渴求, 对皇上的... 爱慕与怨恨. 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最後只余心痛.quot;
    华裳听着也想落泪, 淑妃的心情何尝不是她的心情?
    只不过淑妃用情更深, 对皇後的敌意更深, 所以如今的心痛与悲伤也就越多.
    quot;姐姐莫哭了, 哭坏了眼楮就不美了.quot; 华裳用自己的帕子轻轻的擦着淑妃脸上的眼泪, 柔声安慰.
    沁淑妃慢慢地缓了过来, 看见华裳的眼圈也红了, 自责道 ︰quot;都是姐姐不好, 闹的你也不开心. 我们姐妹都是苦命人, 这都是命啊.quot;
    华裳眨了眨眼, 不让眼泪流下来, 然後笑着柔声道 ︰quot;早晚都会有这一天的, 三皇子站着嫡长的名分, 立为储君天经地义. 皇上不告诉我们也是天经地义, 後宫不得干政, 祖训上写着呢.quot;
    沁淑妃偏着头, 显得很是无力 ︰quot;是啊, 天经地义, 我们姐妹这一辈子都毁在了这四个字上.quot;
    华裳拉开嘴角, 勉强笑了笑道 ︰quot;其实已经很幸福了不是麽? 比起皇後我们可怜, 可是比比那些低位妃嫔, 我们何尝不幸运?quot;
    沁淑妃自嘲一笑 ︰quot;对啊,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也算幸运.quot;
    华裳左右看了看, 道 ︰quot;说起来怎麽没看到温妹妹?quot;
    沁淑妃淡淡回道 ︰quot;她告了病, 说是染了风寒. 我也心疼她, 便让她好生歇着了, 我本来想把五皇子抱过来住几天, 怕五皇子过了病气. 只是温妹妹拒了, 我也体谅她, 生病了, 肯定是想要儿子在身边的吧.quot;
    沁淑妃虽然天真, 到底不傻, 日日相处, 怎麽会看不到温贵嫔的疏远呢?
    华裳垂眸, 轻声道 ︰quot;温妹妹到底年纪小, 不懂事, 哪有病中还让小孩子陪着的. 妹妹病着的时候, 都见不着四皇子, 想得不行, 但到底还要考虑小孩子的身体, 不能任性.quot;
    沁淑妃轻叹一声 ︰quot;温妹妹现在主张大了, 羽翼也丰满了, 到底不是以往. 如今我与温妹妹交往日渐稀少, 不复当初.quot;
    华裳轻轻拍了拍淑妃的手, 安慰道 ︰quot;她有皇子, 底气在, 将来恐怕还想博一个一宫主位, 自然端着, 不能轻易放下身段.quot;
    沁淑妃自嘲道 ︰quot;人人都有盼头, 都有冲劲, 我这个小庙已经装不下大佛了.quot;
    华裳轻轻拍了拍淑妃的肩膀, 劝慰道 ︰quot;姐姐莫丧气, 涨他人的志气, 灭自己的威风. 姐姐是堂堂一宫之主, 位列四妃, 谁敢给姐姐脸色看? 温妹妹年纪小, 不懂事, 姐姐多管教, 总能掰正当的.quot;
    沁淑妃摇摇头 ︰quot;我可没那心思了, 现在我就坐在这里, 整日伤春悲秋, 什麽都不想管, 也管不了了. 随她去吧.quot;
    华裳安慰的拍了拍沁淑妃的手背, 叹了口气, 不说话了.
    如今的妃嫔们可斗不起来了, 心气都没了, 哪里还有力气争斗?
    皇後倒是乐见其成, 她最喜欢後宫平静, 姐妹和谐.
    第 107 章 不懂
    傍晚, 天落黑了, 华裳便离开了椒房宫, 回到了自己的上阳宫.
    芍药见自家娘娘一脸疲惫的回来, 赶忙上前, 语气急促又担忧 ︰quot;娘娘怎麽这麽晚才回来, 皇上来了有一会儿了.quot;
    华裳楞了一下, 然後微微蹙眉 ︰quot;皇上来了, 怎麽不去通知本宫一声? 椒房宫离上阳宫也不远, 你们还懒得走几步路不成?quot;
    芍药俯身请罪, 解释道 ︰quot;娘娘息怒, 皇上来了, 坐在榻上歇着, 也不让奴婢们去通知娘娘, 说让娘娘和淑妃好好叙话, 不着急.quot;
    华裳疲惫的叹了口气, 快步走回内殿.
    quot;臣妾参见皇上, 皇上吉祥. 臣妾回来晚了, 倒是累得皇上久等.quot; 华裳一丝不苟的福身行礼, 长长的广袖飘飘欲仙.
    皇帝拄着手臂半倚在榻上, 一手拿着一本不厚的蓝皮书, 见华裳进门行礼, 放下了手中的书, 露出笑容 ︰quot;免礼. 朕未曾久等, 在这里躺着也算舒服.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