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真巧。
是啊。
忽然之间又沉默了。
塔希尔的神色不变,目光却略微偏移。
拉美西斯的左手不知不觉扣住昨晚被塔希尔治好的右臂,莫名就想起了他们不久之前的不欢而散,胸口有些发堵。
他有那么一点想将痊愈了的这只手抬上去,去试着触碰一下塔希尔方才被小鬼们撞到的地方,但理智及时上浮,让他意识到这样的想法非常奇怪
是真的非常奇怪,没错吧。
我
你
你说?怎么了?
就是,仪式似乎要赶不上了。
塔希尔微微垂眸,在方才的沉默中,他计算了一下时间颇为绝望地发现,就算此时以他最快的速度赶回,也要赶不上准备仪式的时间。
毫无疑问,这对十四年向来准时准点准备奉神仪式的大祭司来说,是一个宛如惊天霹雳的打击。
他究竟犯下了多么可怕的失误
你要赶回神庙是吗?那就不说废话了。
嗯?
塔希尔忽然被拉美西斯拽住了手腕,拉着往旁边走。
拉美西
没事,相信我。
在言简意赅说出这句话时,两人正穿过嘈杂的人群。
扣紧的兜帽下,金发大祭司的神色微怔,冰蓝色的眸子里倒映出褐发青年显示出无比凝重和自信的侧脸。
王子果真没有多言,也没有在多余的方面分心。
他拉着塔希尔来到市场,扯下挂在自己腕上的金饰丢给马商,直接牵出了一匹毛发黑亮的骏马。
不算特别好的马,但用在这时候也差不多凑合了。我先坐上去,来吧!
拉美西斯先上马,继而侧身:我一定会把你及时送到神庙,不要担心。
太阳明明已然落下,连半分余晖都不曾残留。
可另一轮太阳,却在眼前的褐发青年的双瞳中升起。
他向还呆立在原地的他伸出手:来吧!握住我的手,塔希尔!
作者有话要说: 等过完这段主线就开窍啦!提前表示剧情有参考历史,但细节纯属虚构
看了评论陷入沉思,好的我让他们早点死【?】快快乐乐开新地图
第34章
吹拂在脸上的夜风, 过往似是从未有今日这般强烈。
就像专门就是向这里吹起的呼喊的号角,而他们需要破开来自身前的阻碍, 一往直前地向前方的胜利之所奔驰。
两人的帽子都被吹开了。这是一点也不意外的事。
坐在马身最前面的拉美西斯还好,他是短发,即使狂风扑面而来,也只是将短发吹起一截。
长发的坏处在这时显露了出来。
塔希尔的金发因风的缘故,不受控制地随飞速破空的行为向后荡开,犹如金色的酒液浸入了四周浓墨般的夜色之中。
长发摇摆, 有几缕发丝自面颊边擦过时,又无规律地斜飘到眼前,遮挡住本就在快速向后倒退的眼中景象。
拉
不。
在觉察到似乎要叫出那个名字的端倪时, 坐在后面的金发大祭司就及时醒悟,微微咬住唇,绝不想叫出声。
他不想承认自己对着骑马狂奔的行为很不习惯,甚至会对身体仿若时不时就要不自禁摇摆的失重感和强烈颠簸感到颇为不适。
如果承认了,不就表明他也紧跟着承认了自己十分脆弱吗?
塔希尔唯独不愿意在拉美西斯面前显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即使只有在拉美西斯面前,他才会有机会放开全部的矜持和骄傲,露出微乎其微的一丝脆弱来。
怕摔下去的话就抱住我啊。
风也将就在面前的褐发青年的话音带到后面来。
拉美西斯没有回头, 专注于驱使骏马用最快的速度跨越最远的距离。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是随意, 就像只是想起来随口一提醒。
反正就坐在自己背后的那人看不见他此时的脸, 自然也看不见在说出这句话时, 青年比小麦色更深一点的面颊边缘隐隐颜色泛红。
拉美西斯在感受到塔希尔将手搭在自己肩头时,心头就涌起了一股滚烫的热流。
待到更加深刻地感受到身后之人的贴近,他们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时, 那股暖烘烘的热量便争相向身体各处弥漫,让感情目前还尤为单纯的年轻人浑身悸动不已。
啊,最悸动的应该是心脏所在的位置。
他没来由地别扭起来,一方面是担心一看就没怎么骑过马的塔希尔坐不稳摔下去,另一方面则属于隐晦的小心思,不外乎就是想让身后之人最好抱住他,这样才安全!
不用。
哎?!
坐得很稳呢。
什么!!!
塔希尔坚持只用一只手按住拉美西斯的肩头,就坚决只会用一只手。
没错,先前那不明显的慌乱只是因为大祭司大人初时不太适应,以至于脑袋被晃晕,忘记了自己是可以用法术的。
他就用法术稳住自己的身形,就算马儿往前狂奔再打个滚翻个转,坐在马背上的他也不会受半点影响,也不会掉下来。
好哇,摆明了是在作弊!
嗯?
行吧,没什么。
不会法术又谋划失败的拉美西斯悻悻地闭上了嘴,把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思全都压死。
他的表情变得出奇地严肃起来,双眼直视前方,认真程度比方才强了好几倍,真是好一副专心致志神情凝重的模样。
只不过,如果说王子殿下有十分凝重,那么大祭司大人就有二十分,还要比他多带了几分悠然闲适。
唯有在拉美西斯也不知道的地方,塔希尔伸手将自己向后飘洒的金发拢回到身前。
发丝仍在肆意挥洒,也就分出了不少飘落在脸前,遮挡住了他蓝眼之下的面容。
金发下的表情究竟是怎样的,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一路无言,反正疾驰之下,他们很快就看到了神庙最外围的塔门。
塔希尔总算是能够赶上傍晚的仪式了。
他现在就要直接前往圣湖,匆匆沐浴后便直转圣坛,直至今日的供奉结束。
拉美西斯停在原地,目送那道纤细的影子离开,身影越来越小,离自己也越来越远。
年轻人拉着马,就这般颇为痴迷地凝望了一阵,直到眼中彻底失去了挚友的身影,才算是意犹未尽地回过了神。
好了,这么晚了,他也该回去
结果最最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忘记问了吗!
完全是突然惊醒。
经过了这么一段颇有波折的历程,拉美西斯等到人都走了才想起来,他觉得的重要的很有必要问一问的事情重点是还被他忘了的事情,居然根本不止一件。
首先,他是听了母妃的建议,打算急匆匆地过来跟挚友袒露心扉的。
别的不说,昨晚才颇为不愉快地闹了点别扭,他总要把塔希尔为什么会生自己气的原因找出来才行。
然后,就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和塔希尔居然拜访了塞尼迪一个等级可能危机程度还要高一点的事情。
虽然说,这可能是拉美西斯单纯地多想了。
在大祭司大人居然登门拜访了疑似有宿仇的塞尼迪大人的消息经由不可说的渠道,瞬间传到全底比斯有点耳目之人的耳中的同一时间,另一个消息也传到了拉美西斯的耳里。
现任大祭司大人名义上的父亲与继妻所生的儿子,也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就在今天与一位贵族小姐成婚。
这一场婚事许久之前就在筹备了,观礼的邀请肯定送去了神庙,但塔希尔对那边从未有半分回应,这一次自然也一样。
他生父的家世放在底比斯还算不了什么,近年能有所发展,全靠家族中出了一位尊贵的大祭司,不知情的旁人自要小心敬重。
今天举办的婚礼虽然不算尤其盛大,但特意前来的宾客颇大,办得也是尤为热闹。
即使是不会被邀请的平民,也在城中收到了新郎家的管家带着仆人发放的面包,口中的赞美之词自然少不了。
这也是今天的集市都要比平时热闹不少的原因之一。
换而言之,只要在今天来到城里,就不可能不知道某一家贵族的喜事。
如若想要避开,也是基本不可能的。
除非能在这里找到不会被闲言碎语所侵入的清静之地,就比如
向来懒得管这些破事的塞尼迪大人的家?
绝对是我想多了,绝对是巧合吧。
拉美西斯实在难以判断,塔希尔究竟有没有受到今日之事的影响。
换做是他,如果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能听到那一片的人满口说着的全是自己继母之子的喜事,看着将自己排除在外的一家人幸福安康,顺便还要把明明与其没有半点关系的自己扯进去
会气死。
没错,拉美西斯只是略微想象了一下,就觉得自己愤怒得马上要爆炸了。
他早上还在跟母妃说起塔希尔家庭的事情,不那么冷静地表达了自己的一番担忧,结果还没过半天,话中提到的那些人就搞了这一出
好像没有什么联系但他,会有一点难过吗?
难以判断。
拉美西斯时而觉得塔希尔这样的性格,并不会在意早就断绝联系的人,即使那些人是他的血肉至亲。
时而又觉得不是,塔希尔并非真正的完全冷漠。就算是他,遇到这么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可能也会感到些许不适。
所以,拉美西斯便顺应直觉,毅然出来寻找他了。
然后便发现,一天就这样结束了,好像真正想问的事情一件都没问出来。
拉美西斯:啧。
今天也不出意外地遭遇了挫折!
不过王子殿下不会轻言放弃的。
他牵着马,最后回望了一下神庙上方若有若无显现出光芒的天空。
嗯。
拉美西斯决定越挫越勇,明天还要再来。
于是,第二天他真的来了。
大早上送出去的鹰到了中午都没回来,更别说带回个什么信儿,拉美西斯心下着急,自己先过来再说。
他完全不知道略微知情的王妃看着他这模样,心里居然莫名产生了这个儿子放出去就等于回不来了的微妙错觉,心思已经直往神庙那边飘了。
塔希尔
按照惯例,轻车熟路地潜入进去,王子殿下默认了塔希尔应该与他心有灵犀,这时候肯定在他们最熟悉的石屋那里等他。
然而,开门前的这一嗓子没有得到回应。
拉美西斯推门进去一看,屋内居然没人!
这可糟糕了。
他与挚友之间不是存在着事先不说好就能在某个地方碰见的默契吗!
此时人没见着,默契居然没了!
拉美西斯(刚提起来的激动瞬间熄火):行吧。
虽然直接去神庙找人也可以,但拉美西斯始终惦记着,就算过去这么多年了,塔希尔还是不喜欢对外显示出自己跟拉美西斯王子关系很好的样子。
王子对此颇有几分耿耿于怀,多次想说点什么,又因为考虑到挚友的脾气忍了下来。
算了,他还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和塔希尔关系特别好呢。
这件事只要他自己知道咳,和极少部分人知道就够了!
想到这里,拉美西斯果真没有去找人,而是跟谁较劲似的就在石屋里坐下,非要在这里等着挚友出现。
石屋内空气难以流通,只要待在里面,就会觉得格外闷热。
这个疑似钻了牛角尖的王子就坐在桌后,那是塔希尔只要来到这儿就会占据的老位置。
拉美西斯单手托着头,目光扫过屋内。
本来只是神游天际时的随便一看,但他没想到,这一眼扫去,却是得到了一些意外的收获。
虽然挚友两人一般都会跑到这里来见面,但十几年下来,他们真正见面的次数还是极少的。
尤其是拉美西斯,他还待在军队里的时候,最少都要隔几个月的时间,才会再回到这里。
此前从来没有留意过,唯独拉美西斯今天发现了,这栋他们童年时就发掘出来的小屋,与最初的印象相比,有了相当大的变化。
变化大多都隐藏在细节上,所以一旦粗枝大叶,就很难发现。
比如说,就是屋内四处可见的摆设。
以前这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在他不在的期间,应当是塔希尔一点一点在布置,为简陋至极的石屋填充上桌椅和小床,还有其他小家具。
拉美西斯一直以为,自己不常来是肯定的,塔希尔身为大祭司,平时有那么多事要做,自然也不会没事就到基本上什么都没有的小屋来。
可他此时才隐约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可能太过武断了,事实应该正相反。
就目前视线能够触及到的地方,家具表面都很干净,椅子和桌子表面看得格外光滑,没有被厚厚一层灰覆盖。
而且,如若再将目光向旁边移动。
拉美西斯看到了窗台。
石屋的木窗向来只开浅浅一条缝,阳光从缝隙中钻入,也仅能照到窗台上的狭窄空间。
窗台能照到阳光的那一小块地方,正好就放着一个也很不起眼的小小花瓶。
不知怎么心头微动,仿若启示降临。
拉美西斯如同遭到了莫名声音的催促一般,不禁起身,向窗口走去。
他走到能清楚打量那个花瓶的地方,果真一眼就看清了,花瓶的瓶底边缘留有一小圈不明显的水渍,似乎是不久前换水时留下的。
分卷(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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