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冰冷的何止一个兴德宫。
    御书房外的石阶上，一女子跪在地上，面色苍白。
    一头青丝，乌黑而柔顺，一身浅色长裙，外罩青色狐裘披风。
    虽然无法展现出她的曲线，却更显得古韵柔美典雅的气息，微微蹙起的眉头，娇柔怜意更甚西子捧心。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白家二小姐白灵儿，景明帝恩宠了几个月的灵妃娘娘。
    就在两个时辰之前，灵妃听说了母家发生的变故，祖父和父亲双双被下了大理寺的监牢。
    消失已久的大姐，白仙儿身中数刀，惨死在立雪院。
    她不相信她的父亲会去掠劫逸王妃的儿女，但她又不能不信，白府后院养的那些狼犬是何用？以及那挖出的几十具头盖骨。
    这么多年来，她小时候的记忆里，父亲是个看着老老实实，憨憨厚厚的温和之人。
    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十一岁，还是十二岁起，突然有一天父亲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凶狠，残忍，嗜血，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父亲因为失控杀了人，那双阴森嗜血的眼睛，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还有那满地的血污，现在想起也免不得浑身颤栗。
    一天之内，白府的事情已经在宫外传的满城风雨。
    宫里，恐怕也早已沸沸扬扬了。
    御书房里，景明帝正在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着一个静字。
    贴身伺候的老太监把凉好的温茶悄无声息的放在右侧桌角上，然后小声又平和道：
    “皇上，灵妃娘娘已经在门外跪了有半个时辰了。”
    景明帝阴沉着脸。
    原本今日青林国师出关，他心情不错。
    没想到，在光明殿前脚刚派人把国师送去司天台，后脚大理寺卿葛敬尧就进宫禀报了发生在白府的事。
    人证，物证，一应俱全。
    不但如此，他还听说了另一件事。
    颜幽幽的两个孩子，竟然是逸王的亲生骨肉。
    没想到，他日盼夜盼的嫡孙，没有出自东宫，反而被他逸王府抢了先。
    难怪当时，逸王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和太后的赐婚，斩钉截铁的要迎娶颜幽幽为妻。
    原来，症结就是两个孩子。
    至于那白家，有国家律法，有大理寺秉公办案。
    他身为一国之君，天下皆是他的子民，他又如何能为了一个宠妃，而不顾那几十具惨死之人的冤屈。
    “你去告诉灵妃，她父亲犯的错，与她没有关系，让她回宫吧。”
    “是。”
    贴身伺候的老太监转身出了御书房的门。
    “公公。”
    灵妃一看到有人出来，忙扬着头看去。
    “公公，皇上怎么说，皇上可有话带出。”
    她有自知之明，这种当口，她能见到皇上的面微乎其微。
    可她又不想放弃，毕竟收监大理寺的那二人，一个是她的祖父，一个是她的父亲。
    “灵妃娘娘。”
    老太监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灵妃。
    “皇上有话，灵妃娘娘父亲犯的错，与娘娘无关，皇上不会降罪娘娘，请娘娘还是回宫吧。”
    灵妃一听，身子颓然的倒在了地上。
    她明白，无论她如何得宠，终究不过是皇上眼里的替代品。
    “娘娘，哎呦！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老太监一下子慌了。
    灵妃最近可是独得盛宠，他可不敢怠慢。
    “娘娘！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何况，大理寺已经把娘娘父亲犯得案子呈报给了皇上，几十条人命，线索证据一应俱全，娘娘又何必来为难皇上。”
    灵妃身后的小宫女也是忙得手忙脚乱。
    “娘娘，娘娘，您身子骨弱，这么冷的天儿，还是回宫吧。”
    灵妃窝倒在小宫女怀里，听着那老太监的话，脑子里早已不知又转了多少道弯儿：
    “请公公告诉皇上，我跪在这儿，不是为了给父亲求情，是为了赎罪。”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父亲罪无可赦，这我知道。”
    灵妃哭的那叫个我见犹怜。
    “可这件事与我的祖父毫无关系，祖父年纪大了，忍受不了那牢狱之苦，我作为他最疼爱的孙女，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我不求皇上能宽恕白家，只求皇上能饶我祖父一命，把他遣回湖州，了此残生。”
    灵妃一边说着，一边泪如雨下。
    整个身体早已被冰寒刺骨的冷风吹的不住的颤抖，再加上膝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人比平日里更加娇柔怜意。
    那老太监见劝不走灵妃，只得叹口气回身想要进屋回禀皇上。
    谁想到，手还没有撩起帘子，便听到身后传来小宫女惊恐的喊声。
    “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快醒醒。”
    老太监惊的一回头，便见灵妃脸色苍白似乎没了知觉一般晕死在了那小宫女怀里。
    “哎呦！不得了了，快，快来人，把灵妃娘娘送回宫。”
    “快，快去传太医。”
    一时间，有身强体壮的老嬷嬷背起来灵妃娘娘。
    又有人去了太医院寻太医。
    老太监又忙着返回御书房禀报皇上。
    整个御书房外，人人都提心吊胆了起来。
    相较于皇宫中的混乱，逸王府却是难得的热闹。
    四王和四王妃云语瑢掐着饭点就来了，两人在逸王府吃了饭，正聊着天儿，好久不见的静言和安冉又从玉巷园回到了王府。
    什方逸临和四王特意去了书房，把正厅留给了几个女人。
    两个孩子一听说静言回来了，高兴的带着刚刚加入这个大家庭的两条狼犬，一溜烟的跑去了正院。
    静言一看到两条狼犬，吓了一跳，随后眉开眼笑的抱着颜玉道。
    “这下好了，有了它们护着你，我更能放下心了。”
    安冉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两条狼犬，心里又是害怕，又是觉得新奇。
    两条狼犬自从跟了颜玉，就跟开了智一样。
    懒洋洋的眼神把屋子里的众人巡视了一圈，见颜玉没有危险，便各自摇着尾巴窝在门口的角落里，打着盹。
    众人围在火笼旁，云语瑢歪在美人榻上，身下铺着从北地雪原猎来的白狼毛皮，身上还盖着软软的狐裘，舒服的闭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