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老板娘闻言,一点意见都没有,大方附和着褚曦的话她是最了解这些世家贵女的,虽说现在挑拣,可既然试用了,就一定会都买下。
闻斐闻言眼睛一亮,也笑道:好啊,你试吧,我来帮你看。
然而拿着口脂的褚曦却摇头,一脸的不赞同:不好,既然是我要用,自然得让我自己看到效果。
这没什么难的,只需一面铜镜就能达成,而脂粉铺这种地方又怎么可能没有镜子呢?老板娘闻言立刻就想去取镜子,她店中的铜镜即便不是纤毫毕现,也打磨得十分光滑。
只还不等她转身,就对上了褚曦轻飘飘瞥过来的一眼。双方虽然没什么默契,但至少老板娘足够有眼色,立刻意会到褚曦这是不让她拿。于是等闻斐开口问她要镜子时,她眼珠一转说道:店中的铜镜送去打磨了,不过我家中还有,郎君且稍等,我这就去取。
这脂粉铺是前店后院的设计,老板娘就住在后院,说完转身就往店内走去。
闻斐倒没多想,也不着急,正想再看看其他的,就被褚曦拉住了。一抬头对上褚曦笑盈盈的眼眸,心上人举着口脂对她道:趁着老板娘没回来,阿斐先替我试试这口脂吧。
被褚曦的笑容晃了下眼,闻斐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还有些跃跃欲试。只是她刚抬手打算去接褚曦手中的口脂,就被后者一个侧身躲过了,而后就见褚曦笑盈盈的用无名指沾染了些口脂下来,语气温软中带着笃定的对她吩咐道:别动。
闻斐乖乖不动了,乌黑清透的眸子带着不明所以,看向眼前人。
褚曦抿着唇角笑意没说话,微微抬手,沾着口脂的指尖便轻轻点在了闻斐的唇瓣上。她的指尖很软,可闻斐的唇更软,触碰的一瞬两人都有些恍惚。
心跳莫名加快几分,褚曦眼睫略微一垂,复又抬起,若无其事将口脂一点点染上闻斐的唇。
这个过程并不漫长,可闻斐却感觉像是过了许久,那指尖一点一点在自己唇上触碰的感觉,就仿佛有一根羽毛在她心中划过。一下又一下,挠得她心底发痒的同时,也让她原本平稳的心跳渐渐如擂鼓一般急促起来,眼里心里都只剩下了眼前人。
褚曦仔细的将口脂涂在闻斐原本颜色略淡的唇上,她似乎做得很仔细,期间连头都没抬一下。可即便不抬头,她也能感觉到对面那人灼热的视线
暧昧的气氛淡淡的弥漫开来,不等酝酿,口脂便涂好了。
褚曦收回了手,不动声色捻了捻指尖,顶着闻斐的视线抬起头来,原本心中还有几分羞赧,结果抬头一看忽的没忍住笑出声来。
闻斐原本正含情脉脉看着褚曦,冷不丁被对方这一笑,顿时就被笑懵了。她眨眨眼露出几分无辜与茫然来,问道:阿褚,你在笑什么?
褚曦摆摆手,还是笑,过了好一会儿才拿出帕子递给闻斐:好奇怪,你还是擦掉吧。
闻斐意识到是口脂的问题,顿时感觉被嫌弃了,望着褚曦的目光都带着委屈她的姨母凭着美貌入宫得宠,她的舅舅最初也因为一副好相貌入了皇帝的眼,闻斐自己生得自然也是不差的。虽不知她女装如何,穿着男装却也称得上一句风姿俊秀,这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嫌弃。
褚曦被她这委委屈屈的模样看得好笑,心也软了几分,一边捻着帕子一角帮闻斐擦拭口脂,一边对她解释:不是你生得不好,只是这口脂与你不配。
行吧,闻斐勉强接受这解释,可还是委屈。她双手扶住了褚曦纤细的腰肢,正要与未婚妻撒娇几句讨点好处,就听身后传来一阵轻咳。
是老板娘拿着铜镜回来了。
有外人在,闻斐自然收敛,扶在褚曦腰间的手立刻收了回来。脸上什么委屈,什么撒娇,统统收敛起来,板起眉眼的样子比平常还要严肃正经几分。
老板娘自然还是有眼色的,对于小儿女之间的那点亲昵只做没看见。她拿着打磨光亮的铜镜走上前来,正要说些什么,便先瞥见了闻斐唇角一点还没擦干净的口脂她似乎误会了什么,很有点不自在,将铜镜递过去后简单说了两句,很快便退开了。
因着老板娘这态度,闻斐和褚曦明明没做什么,却不约而同的红了脸。两人目光一触又飞快别开,装作若无其事,将目光投向了其他脂粉。
至于那两盒口脂,自然是一道被买了下来。
胭脂口脂都挑好了,褚曦的目光便落在了香粉上,定定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闻斐很快发现了褚曦的走神,经过这片刻的缓冲,她心中的羞涩也被压了下去。当下上前两步,顺着褚曦的目光看去,不解道:这些香粉有什么特别的吗?
褚曦眨眨眼回神,随手拿了一盒出来,扬眉对闻斐道:再试试?
闻斐一听,忙摆手:不了不了。
她怕再被嫌弃,这些天她在外面奔波,可是晒黑了不少。而且她身份本就复杂,涂脂抹粉这种事旁人能做,她却不能,就怕一不小心被人看出了端倪。
然而向来善解人意的褚曦这回却没放过她,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再三纠缠之下,闻斐也只好顺了她的意。不过她怕让人看见,便向老板娘借了内间暂用,还提前准备好了洗脸的清水,这才满脸无奈的任由褚曦施为。
褚曦似乎笑了下,顺手将老板娘拿来的铜镜塞到了闻斐手里:你自己一会儿看看。
闻斐满脸无奈的接过了铜镜,抱在怀里,仰着脸随便褚曦折腾了。
这时候的香粉是用粟米制作的,本身带着粘性,用来敷面增白遮瑕。做好后又往里面添加各种香料,使之留香,便成香粉简而言之,打底用的。
褚曦虽是不缺人伺候的贵女,但化妆这种事,女郎多多少少都是会的。她手又不笨,拿着那香粉在闻斐脸上一通折腾,闻斐原本晒黑的肤色瞬间白了好几个度,以至苍白却并不突兀当然,这是在忽略她同样被晒黑的脖颈,不与之对比的前提下。
闻斐举起铜镜左右照了照,忽然怔住,接着眉头微蹙。就听一旁的褚曦说道:粉有些厚,好在看不出来,再用点胭脂就正常了。
可闻斐却忽然道:别用胭脂,你再用点浅色的口脂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闻斐(若有所思):总感觉媳妇是故意的,意有所指这苍白的脸色,果真有点眼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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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考验
这脂粉铺到底是做女儿家生意的, 再是浅色的口脂,涂起来颜色也不可能浅到哪里,更不会如香粉那般将唇色也给盖住。可饶是如此, 闻斐看想铜镜中的目光也越来越奇怪。
最后她实在没忍住,压低声音问褚曦道:阿褚你看, 我这脸色像不像是生病了?
褚曦显然懂她的意思, 故意左右端详一番,而后摇摇头, 又在闻斐复杂疑惑的目光中轻声说道:现在可不像, 只是脸白了些,若再装饰一番,那便像了。
她说着又左右四顾一番, 可惜手边没有趁手的工具, 也并不能立刻给闻斐化上个病弱的妆容。不过即便不是亲身体会, 闻斐对她的话也已经深信不疑了是她当男人当久了,竟连化妆这回事都忘记了。不过皇帝若真是装病, 他又是图的什么呢?!
许是太过不解,身边又是值得信赖的人, 想得入神的闻斐竟不自觉低声喃喃, 将疑惑问了出来。
褚曦耳聪目明,自是听见了,不过她所知有限也难以给闻斐答案。于是她一面将香粉口脂收起,一面眼也没抬说了句:陛下的性子,向来霸道又自傲。
闻斐听见这话先是一愣,接着若有所思起来
说起皇帝的性情,大概少有人比她更了解了,他确实如褚曦所言是个霸道又自傲的人。因为霸道, 他做事从无顾忌,干脆利落的行事作风直接却有效,就像是他对世家的处置一般。但同时他又是个骄傲的人,这样的人即便遭了暗手,也绝不会将短处暴露于人前。
闻斐原以为皇帝对自己的病情避而不谈,反而故作平淡,是因为这份骄傲。但现在想想若他真的遭受了诅咒,以他的性子才不会让人看出他的虚弱,绝对会将一切都掩藏得好好的!
可现实却正好相反。现实是他大大方方让人看到了他的苍白,他的虚弱。让人觉得他到了强弩之末,让人觉得他不复从前威严,让人觉得有机可乘。
闻斐忽然就明白过来了,皇帝那一手钓鱼执法直到现在还没结束他试探出了皇后与外戚对他的忠心,看到了太子对他的孺慕,也顺理成章铲除异己,削弱了世家。可这还不够,他很贪心,他想要所有人归服,因此他还看向了宗室,看向了藩王。
只是这巫蛊原本只在长安,又是怎么牵连上藩王的呢?
闻斐想着想着,忽然就想起了人偶上的生辰八字,本该只有宗正和司天监知道的生辰八字。
现在看来,这是一盘越下越大的棋。执棋的皇帝信誓旦旦,摆出了示敌以弱的姿态,想要引所有的对手入瓮。
因为他是那般的骄傲,骄傲到觉得自己能够掌控全局,半点不怕一子错满盘皆输。
闻斐暗自咂咂嘴,自忖是没这个魄力的,但不得不说,如果皇帝真有本事将所有人收拾了,那可真是一劳永逸。而皇帝的野心也不止是眼前的天下,他的眼光很远,看到了塞北,看到西域,看到了大片还不属于他的土地等到国中安定,他才好大展拳脚,继续开疆拓土!
渐渐地,窥见皇帝野心一角的闻斐安下心来,心中持续了多日的焦躁与忧虑都得到了安抚。毕竟皇帝骄傲归骄傲,又不是傻,设了局必定就做好了收尾的准备。
心下一松,闻斐情绪顿时高涨起来,看向眼前的褚曦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正好两人躲在内间没人,老板娘也在外面招呼新客人。闻斐胆子一大,站起身双臂捞过褚曦,便在她唇上亲了一口:阿褚,还是你聪明。
褚曦猝不及防就被吃了豆腐,正要与闻斐好好计较,忽然就听外间传来一阵吵杂声。她到底脸皮薄,当即就惊得从闻斐怀中挣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躲得远远的,就听外间传来杨七熟悉的声音:将军,将军您在里面吗,出事了
杨七跟在闻斐身边多年,性子算得沉稳,但此刻他的语气中却带着满满的焦急。闻斐一听便知道是大事,也顾不得儿女情长,就要出去问个清楚。
只是她刚一迈步,手臂就被褚曦拉住了,而后不等她说些什么,褚曦沾了水的帕子就往她脸上糊了过来。闻斐于是反应过来,她这涂了满脸香粉的样子可不能出去,真让手下人瞧见了不说认出她身份,至少也得坏了形象损了威严。
闻斐赶忙去掬了些清水,匆匆洗了脸,然后带着满脸水珠便跑了出去:发生何事?
杨七见她这样怔了下,也来不及探究,急匆匆说道:陛下急召入宫。说完上前两步,凑到闻斐耳旁低声补了句:好像是有战事告急。
闻斐眉头当即皱起,一下子就想到了不知在哪儿应对藩王的舅舅,莫非是真有人起兵?可就算有人起兵,她舅舅难道还应付不了吗?!
带着这些疑虑,闻斐也顾不上其他,拔腿就要往外跑。
人都跑出店门了,好歹想起今日不是自己一人出门,而是来约会的。她于是回头看去,正见褚曦从内间出来,便对她道:阿褚,我有事先行一步,下次见面再与你解释。
褚曦也不是不顾大局的人,冲她挥挥手,没多问:你去吧。
闻斐见她没有不高兴,这才松了口气。临走前又匆匆解下钱袋扔给了老板娘,这才转身跑出脂粉铺跳上马背,也顾不得城内不许纵马,绝尘而去。
褚曦追出了店外,看着她的背影远去,莫名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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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斐一口气跑到宫门,进了皇宫直奔宣室殿,一进殿门就瞧见不止是皇帝,三公九卿已经到了大半。而且个个神情严肃,一看就是出了大事。
闻斐心里当即就打了个突,面上却还维持着严肃:臣拜见陛下。
皇帝见她来了,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可很快又皱了起来。他先喊了免礼而后也不等剩下没到的人了,直接便将一封加急军情举了起来:两刻钟前,朕收到急报,北蛮死灰复燃再度南下。如今已攻破了北州,又下了羡、宁二城,势如破竹,如今正往长安而来。
闻斐一听这话眼睛就瞪圆了,一句不可能几乎脱口而出两年前北蛮就被她打残了,这两年她在北地也没少收拾漏网之鱼。且不提两年时间根本不够北蛮休养生息,就算够对方恢复,她回来时还在北州留了大军驻守呢。那都是她练好的精兵,怎么可能一触即溃,放任对方南下?
被这个消息惊到的不止是闻斐,其余几个重臣也同样惊骇莫名。他们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了闻斐,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怀疑,仿佛是她里通外国,放了北蛮入境。
闻斐心都凉了一截,赶忙跪下分辩:陛下明鉴,此事与臣无关,且边关将士与北蛮皆有血海深仇!
皇帝显然没有怀疑她,起身绕过案几,亲自将她扶了起来:朕相信,此事与你无关。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北蛮此来势如破竹,确实是有人里通外国,将边境布防图泄露了出去。如今局势危急,祁太尉又不在朝中,朕唯一可以倚仗的,也只有大将军了。
闻斐听罢,心中难免动容北境布防是她安排的,全部的布防图也只有她和皇帝才有。如今布防图泄露,乃至边境溃败北蛮南下,可皇帝仍旧毫不犹豫选择了相信她。
这般的信任,饶是闻斐这个穿越者,也不由生出了几分肝脑涂地之心。
于是闻斐毫不犹豫,当下抱拳道:蒙陛下信赖,臣必不辱命!
皇帝拍拍她的肩,转身便冷酷道:长安城外驻守有八万兵马,你带五万走,朕要你全歼南下的北蛮人,你可做得到?
闻斐还不知来犯的北蛮人究竟有多少,可她一咬牙还是答应了下来:陛下放心,臣必不负所望。
然而闻斐答应了,其他重臣可不愿答应,他们有些慌了神:陛下三思。那八万兵马是拱卫长安的,若贸然调走大半,长安有失可就得不偿失了。
分卷(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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