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梦，也不是梦。
    幸好只是梦。
    霍经年微微拉开距离，扶着她坐了起来，瞧见她眼底的泪，抬手轻轻擦拭，“怎么哭了？”
    她红着眼睛，流露出脆弱，“我只是有点害怕。”
    “怕什么？”
    “怕眼前的一切会消失。”
    霍经年笑了笑，俯首亲了亲她的额头，语气温存，“不会的。”
    慕兰望着他，抬手轻轻触碰他的脸，带着不自知的柔情，“霍经年，你会长命百岁的。”
    “……”
    他顿住。
    隔了几秒，才掀唇笑着问，“什么意思？”
    她抱住他的腰，“字面意思。”
    霍经年低头看着她，难得瞧见她的脆弱，心里的保护欲顿时爆棚，拥抱的姿势更加的温柔了。
    洗漱的时候，慕兰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脸。
    红肿的眼睛，红肿的脸，还有抓痕……
    真的是难看又憔悴。
    避开受伤的地方，洗完脸，她又仔细的涂了药膏。
    刚涂了一半，洗手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霍经年脸色沉冷的站在门口。
    慕兰顿住涂药的动作，侧脸望着他，“怎么了？”
    “华延宗抢救无效，在医院去世了。”
    “……”
    手里的药膏滑落，落在洗脸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慕兰面色瞬间苍白。
    她花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可能，昨天……昨天医生才说他渡过了危险期，怎么好好的……”
    霍经年打断她，“世事无绝对，没人会拿生死开玩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太太，你别太敏感了，我只是复述事实。”
    慕兰，“……”
    她心里乱极了。
    真的只是敏感吗？
    为什么……她感受到了他的怨怪？
    霍经年上前拍拍她的肩膀，“我现在去医院一趟，你暂时不要露面，免得华家的人看见你情绪激动。”
    “可我想去看看……”
    他再次打断她，声音里已经铺陈出某种冷漠以及……不耐烦。
    “太太，虽然我知道华延宗的死跟你无关，可其他人不一定会这么想，这种时刻，为了你好，你最好不要露面，明白吗？”
    “……”
    她明白了。
    慕兰动了动嘴唇，来不及发出声音，他已经转身离开。
    行色匆匆。
    他并不是要询问她的意见，他是来通知他，他的这个决定。
    或许，他也跟其他人一样，觉得华延宗是她逼死的。
    原来……噩梦还没有醒。
    慕兰盯着镜子里木然的脸，抬手掐了掐手臂。
    疼的。
    梦早就醒了，只是现实比梦更残忍。
    闭了闭眼。
    慕兰长长的叹口气，言犹在耳的信誓旦旦，竟然脆弱到经不起一丝的波澜。
    他说不会怪她，但他现在就是在怪她。
    她呀，总是在奇奇怪怪的时刻，能精准的捕捉他的心思。
    呵。
    ………
    慕兰没去医院，但她去了公司。
    去跟霍总裁汇报下华延宗的事。
    霍元詹对这件事的反应极为平淡，甚至带着几分不屑，“他是心脏病离世，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用不着有负罪感，他那个老婆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说不好就是被她气死的。”
    慕兰深深的吸口气，“总裁，华氏的事情我不想再管了。”
    “怎么，一点困难就想退缩，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
    她是什么风格？
    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慕兰的声音透着不深不浅的疲惫，“背负人命得到的名声，我会觉得罪恶，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以后多的是机会，我有这个信心。”
    霍元詹盯着她看了会儿，“你是个有上进心的，经年去法国，你是不屑阻止，还是阻止不了？”
    慕兰顿住，眼里满是不解，“去法国？”
    “他早上十点的飞机去了巴黎，说是要去接华翩翩回国，你居然连这个不知道？”
    “……”
    她不知道。
    他走的时候分明说是要去医院的……
    霍元詹最看不得她这副不争气的样子，语气沉冷了下来，“慕兰，连一个男人都掌控不了，你在工作上的魄力哪儿去了？”
    慕兰闭上眼睛，听见自己同样变得冷静，带着讥诮的声音，“总裁，你用继承权威胁他娶我的时候，不是就已经知道，我可以是他的贤内助，却永远都成为不了，掌控他的那个人。”
    霍元詹怔了怔，微眯着浑浊的眸子，“觉得委屈了？”
    “嗯，委屈。”
    慕兰睁开眼，眼底一片沉寂，“爷爷，不管我的能力多出众，我也是个女人。”
    霍元詹，“……”
    她叫他爷爷？
    慕兰微微颔首，“我先出去工作了。”
    “去吧。”
    霍元詹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离开。
    转过身的瞬间，慕兰的呼吸就已经乱了节奏。
    霍经年去巴黎找华翩翩了。
    他就这样一声不吭的去了巴黎。
    她高估了他的无情，也低估了他的无情。
    他的无情，向来分人。
    他能无情的丢下她，却不会无情到让华翩翩赶不及见父亲最后的遗容。
    他去了巴黎，那贺南北……
    慕兰立即拿出手机给贺南北去了个电话。
    然后她才知道，霍经年真正去法国的理由。
    原来不是什么接华小姐回来尽孝，而是华小姐自己出了事。
    前女友出了事，他立即就飞奔过去了，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给她。
    她想到了拍摄婚纱照的那天，他也是这样，丢下穿着婚纱的她，跑去救被绑架的华翩翩……
    因果循环。
    还真的是让人不信都不行。
    慕兰的大脑里嗡嗡作响。
    “慕小姐？”
    电话那头，贺南北出声提醒，“我还要继续看着华翩翩吗？”
    慕兰深吸口气，“霍经年去巴黎了，你别管她了，离开那个是非之地要紧，别让华翩翩赖上你。”
    贺南北愣了愣，“你……是担心我？”
    “我们是朋友，你又是因为我才去的巴黎，我不想让你沾到麻烦。”
    华翩翩就是最大的麻烦。
    贺南北扯唇无声的笑，“把我当朋友的女人，慕小姐，你是第一个。”
    “……”
    她没搭话。
    现在也没有心情搭这种话。
    好在贺南北也没有继续往下说。
    他的语气沉稳，“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惹上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