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神射！
    蒲城之中，担任蒲城令的西门豹此时还未睡。他自从来了蒲城，可以说是一日未歇，将蒲城四周地形调查清楚。对秦国也是忧心忡忡，先秦虎狼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
    他对于秦国的进攻他并不害怕，害怕的秦国进攻带来的连锁反应。反正蒲地总共三座城，除了军卒就剩民壮，丢了就退守安邑。魏国大数资源都投到了安邑的建造上，就连民众也尽数迁移到安邑，人口不下三十万。
    今年这么大的雪，可以想象开春后的河水必然暴涨。原有的堤岸在灵的作用下，都是徒有其表，发挥不了多少实际效果。所以西门豹担心的是秦国进攻蒲地，破坏他修建防洪工事的计划。
    他此时正在桌子上画着防洪工事图，还在计算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这人和人就是不能比，西门豹想的是治水，治水成功才能保证河东原有的粮田不受影响，其后的收成才不会被影响。而公孙策此刻想的就是进攻，再进攻。
    “君上，前方五里就是首阳军镇，有驻军一千，统军校尉是魏公子申。其生前与庞涓一同率军与齐军作战，马陵之战被俘，惨遭屠戮，身首异地埋葬，很是不幸！”李进指着前方的小点对公孙策说道。
    “那就让他再死一次！”公孙策吸着冰冷的空气，他与手下部队牵着战马在雪里奔跑一会，都已热身，此刻体内充斥着战意的血液在沸腾。
    “郭亮，这座城交给你了！有李进帮你打开城门，有没有把握将守军全歼？”三里外，望着小土城城楼上的隐约火堆，公孙策询问郭亮。
    “五百飞熊士足够了！何况还有一千五白的西凉重甲，大哥放心！”郭亮很是豪迈，他有这个底气。
    “攻下首阳军镇后，你再带一千人来助我。我的目标就是蒲城，拿下蒲城，我们才有立脚之处。”公孙策带着自己五千人当即绕开首阳军镇，朝北顺着公路向十五里外的蒲城扑去。
    郭亮带着两千折冲军原地休养体力，鬼将李进得了郭亮的点头后，披了一张白色大布，缓缓朝首阳军镇移动过去。
    郭亮带着折冲军也缓缓靠向首阳军镇，另调杜征带五百人去东门堵截溃兵。
    李进来到城下，依旧是靠着两把匕首，攀了上去。避开巡哨，从他们警戒的死角进入城中，在城门内，猛地将手下一百鬼军召唤出来，杀向昏昏欲睡的城门内侧守卒。眨眼间，二十来个守卒还未还手，只发出惨叫声，就尽数身死。
    “嘎吱！”城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华雄大刀一扬，带着五百飞熊士纵马冲向城门。
    “有奸细！敲钟！”城门上的城楼只是一个防风遮雪的小房子，百人将提着长戟奔了出来，当即大吼。
    军镇内的魏申，一身铠甲，正在独自拨弄琴弦。突然听到城中杀喊声，提起身旁的宝剑，带着亲兵急忙去营寨中调兵。他生前是魏国太子，所以不习惯和军卒住在一起，独自建造了一座简陋的府邸，和军营距离的倒是很近。
    一座军镇能有多大，四四方方的格局。小一点的边长不到五十米，大一点的，边长二三百米。首阳军镇大约长宽二百米，所以等魏申跑到军营时，华雄也带着奔驰的飞熊士杀了进来。
    华雄看到对方一名铠甲华丽的俊美青年被亲兵环绕，当即奔过去大刀扬起，就是那么一刀劈下。
    魏申这个可怜的前魏太子，现魏公子就感觉自己飞了起来，随即一颗俊美的首级落在地上，断颈处喷出一道血泉，只是这夜色中的一道点缀。
    “世子，很顺利，弟兄们损失不大。”华雄提着一枚首级，对郭亮欢声说道。
    “将城中肃清，留杜征镇守，余下各部休息半小时再出发！”郭亮说完看了看华雄手中的头颅，发现魏申是个难得的帅哥，对此心中多少有些可惜。
    蒲城下，公孙策各部就绪。在雪夜里伏在积雪中抬头望着蒲城，蒲城约有五百米宽，高约十米。上面巡哨士卒没精打采，拖着僵硬的身躯在缓缓挪动。
    “开战后，姜鹏率五百人去堵住东门，诸葛爽带本部一千精骑围堵北门，不可走脱一人！”公孙策说罢，姜鹏与诸葛爽抱拳接令。
    “南面城墙分东西两段，分别由马岱和尼禄进攻。伏晓光率飞军在城下齐射，务必要压制城头。苻晖手下折锋锐士随我待命，随时突破！”公孙策先锋五千人，眨眼就调拨完毕，各有命令。
    “上！”公孙策见各部军令都传了下去，当即下令。
    马岱、尼禄各率一千持盾重甲朝着蒲城缓缓移动，城上的士卒还在悠闲的散步。公孙策捏紧了拳头，他一路疾行根本就没有携带攻城器械，能攻蒲城，只能依靠盾阵组成的人梯。
    搭建人梯需要一定的时间，这段时间受到攻击就会无限延长，使得人梯无法构建。就算搭建完成，损失也是很大的。最好就是在守军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搭好人梯，直接由城下发动冲锋，一口气占据城头，与守军进行拉锯战。
    蒲城中，西门豹此时尚未休息，带着手下卫士登上西城墙，看到一名魏国将军也在城头喝风。
    “龙贾将军，何故深夜西望而兴叹？”西门豹走到那名将军身旁一起望着西边，八里外就是大河，大河的那一头的就是河西。
    “想我魏国，因变法而强。吴起将军率兵西击秦国，使秦人十年不敢出函谷。后吴起将军率兵攻河西，屡战屡胜，兵锋一度直指秦国都城。只可惜，本将随公子昂与商鞅战于河西，丢了河西重地。”龙贾语气淡然，却恨意绵绵。
    想战国初期，最强的国家不是秦，也不是楚，更不是东边的齐。而是龙贾所在的魏国，虽然被各国包围，但因为魏文侯、魏武侯两代改革，任用法家李俚为相，治理魏国，使魏国国力逐渐强盛，成为三晋之首。
    “之后庞涓将军两战皆大败于齐国，国中劲锐尽失。后有公子无忌重振国威，手下门客三千，人才鼎盛，天下无双。但因秦国反间计而使公子被魏王疏远，病死于酒色之间。想起来，本将着实心痛！”龙贾深深叹息，西门豹神色之间也是惆怅。
    如今强国林立，大魏想从这里，杀出一条路，很难。就是保持现有的半独立状态，都是很困难的。
    两人沉默无言，对眼前的局势都有清晰的看法，一起走向南城。
    这时候的南城城墙之下，马岱与尼禄两部已经在悄然间搭好了底层的盾阵。一排一排的盾阵累加起来，下多上少，形成一个金字塔缓坡。
    伏晓光手下一千飞军，已经做好射击准备，公孙策也带着二百虎卫，五百折锋锐士赶到了城下盾墙前，手中青龙戟狠狠一挥。
    “放箭！”伏晓光大吼一声，一时间五轮箭雨笼罩城头而去，黑夜中城头守卒还未发觉，就悉数被射杀，只有寥寥数人躲过一截。
    “杀！”马岱与尼禄同时大吼，带着部下在盾墙搭起的缓坡上冲锋。这些大盾都是木板压合，蒙着生牛皮边角用铁片包裹，再用铁钉固定，并不是全铁皮的大盾，所以盾面并不光滑，冲锋的重甲也不怕滑倒。
    “强弩？是秦人！”将要赶到南城的西门豹二人险险的避开了那五轮弩箭打击，此刻就已经判断出了攻城的部队。
    “西门大人，你去城中调兵，本将率卫士前去阻拦！万不能让敌军攻占城头，否则城门必失！”龙贾接过亲兵递上来的铁戈，对西门豹说道。
    “龙贾将军，保重！”西门豹留下自己的卫士，说罢孤身跑下城墙。
    “杀！我大魏无敌！”龙贾高举铁戈，一边冲向南城，一边大呼。
    “杀掉秦蛮子！冲啊！”两人的卫士上百人，还有西城墙上的守卒，不下三百人，提着武器，奔向南城。
    “上去了！”叶轻舟心里激动，手里紧紧抓着弓和箭，做好了随时支援城头的准备。
    “杀！”龙贾带着人狠狠的撞进两排重甲仓促组建的盾阵上。
    一名西羌重甲屯将高呼一声：“守住！下面的弟兄马上就到！把他们推过去！”
    西羌重甲前排持盾在前，后排持盾和前排的盾连在一起，向后倾斜，护住前排重甲的顶端。两排人一起发力，顶着龙贾等人的乱刃，向前推进。
    “斩腿！”龙贾大呼一声，一戈从盾阵下方刺进，猛地一勾，眼前盾后的重甲闷哼一声，旋即倒地，盾阵出现缺角。
    紧接着魏国卫士同时攻击重甲下方没有大盾保护的小腿，整个盾阵告破，却发出的只有小腿被斩断的声音，却没有一丝惨叫声。
    “将他们赶下去！”龙贾一戈刺出，撞在一个正要跳到城头的重甲胸前。那重甲半空倒飞下去，砸翻三四人，一时脚下的盾阵缓坡也是一阵轻晃，隐隐有些支撑不住的迹象。
    龙贾立在城墙垛口，手中一杆铁戈挥舞，没有一个重甲能够从这里登上城来。他已经看出了对方的攻城手段，只要坚持一会，盾阵下的士卒体力不济，盾牌组成的爬坡必然倒塌，秦军的攻城节奏必然中断，那时候守城的魏军才有时间从容布置。
    “射声士，干掉他！”公孙策看着一个个重甲被打下来，无法登上城头。他也知道维持盾阵缓坡的士卒无法持久，更知道无法短时间攻占城墙的后果。
    “死吧！”叶轻舟一张弓瞬间拉圆，一根箭猛射而出，城头上龙贾听到急促的弓弦振荡之声，心中发寒，想都不想，就是往后急退。
    龙贾退后两三步，只觉得胸前一凉，赶紧伸手去摸，没有箭矢，心中大是松了一口气。他可记得，他生前率兵三万去徐州救援魏惠王，与齐人大战，战败后逃跑时被田忌追上，被田忌一箭射杀的感觉对他而言，简直就是记忆犹新，难以忘却。
    “呃……”龙贾听到背后一名卫士惨叫，扭头一望，一支羽箭深深的插在卫士的胸前，铁甲外只留着半截带血的箭羽。
    “将军！”两名卫士扑上来，要搀扶龙贾。
    龙贾想不明白，抬手想说他没事。结果手抬到一半，只觉得胸口猛地传来一阵绞痛，喉咙好像也有什么东西要冲上来。
    “噗！”龙贾喷出的一口热血，在寒夜里泛起一团白色的热气。他伸手仔细摸了摸胸前铠甲，果然有些黏稠。
    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人，一个楚国人，一个很恐怖的人，曾经单挑时，一箭射死身穿六层铠甲的魏国宗室大将！
    “宿命，也是劫数！这一劫，我龙贾始终是没逃过去！”龙贾深怕被人再射死，浑身可是套了两层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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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蒲城内
    城墙下，公孙策望着城墙上耀武扬威的魏兵精锐，目眦欲裂！
    “咻咻！”叶轻舟一连九射，除了龙贾，还有八名立在城头的卫士被射杀，一时间城头再无卫士敢冒头。
    “待命！举盾！”马岱高呼一声，盾坡上的重甲停步，一起举起盾牌，紧紧遮住头顶。
    “放箭！”伏晓光部下飞军再次填装完毕，纷纷持弩对着城头抛射。一时间乱箭射到空中，密密麻麻，毫无秩序的落下，城头卫士被从天而降的弩箭杀伤无数，瞬间失去战力。
    箭雨停止，靠近城墙的一个西羌重甲放下盾牌，只见上面已经扎了七八支白羽弩箭。他面无表情，只是举刀沿盾面砍断弩箭，随即杀上城头。
    龙贾浑身扎着弩箭，缓缓起身，举起铁戈要刺，那爬上城头的西羌重甲持盾挡住，不想龙贾当场气绝，保持着持戈挥刺的姿势，站在原地。
    “君上！登上去了！”成廉提着枪指着城墙上的马岱，高声禀道。
    “让虎卫上马，一会城门大开后，在城中冲杀！搅乱魏军指挥，动摇他们意志！”公孙策将青龙戟插在冰雪中，取出木哨吹了一口。
    后方听到哨声，看管战马的几十个折锋锐士纷纷上马，驱赶着战马朝城下奔来。
    “上马！”成廉抓住自己的战马，翻身上马，接过一名虎卫抛过来的长枪，勒马站立在公孙策身前。公孙策也是上马，一把抽出插在冰雪中的青龙戟。
    不一时，虎卫纷纷上马，立在城门之前。城门内侧，马岱带着部下正在和门卒拼杀。城门内侧两边居然建有甬道，是藏兵洞，一个个魏军睁大了睡眼，各执刀枪杀出甬道，死死抵住马岱的重甲。
    “校尉，城中军营内的魏军已经杀过来了！”一名屯将拉住马岱，指着他们身后说道。
    马岱身后，尼禄带着罗马军团组成两个龟甲阵列在前方，龟甲阵之后是不断赶来的罗马军魂，他们一个个立下盾牌，将标枪插在身旁备用。
    “投枪，我们的时间并不多！”马岱大吼一声，前面奋力推进的盾阵停了下来，死死护住周身。盾阵后面的重甲举着短矛，不分先后，朝城门内侧投掷。
    “杀！将军的救援马上就到！守住！”指挥魏兵的是一个军侯，他在人群中大吼，随即和手下士卒一起被飞射而来的短矛扎穿，串成一线，被钉死在地上。
    “散阵，突击！杀！”马岱大吼一声，前排盾阵散开，踩着一地伤兵冲了过去，一口气堵住甬道，后续的重甲对着地上的魏兵补刀。
    “冲过去！不可让秦军夺了城门！”西门豹持剑大喝，他见城上站满了白袍白甲的秦兵，已经看不到黑色衣甲的魏军，知道龙贾已遭不幸，心中悲愤。
    “杀！”魏军在寒风中竭声大吼，持盾冲向两座龟甲阵，也有企图从两座龟甲阵中央缝隙通过的，不过悉数被盾阵捅出的标枪扎死。
    “ataca！”罗马将军尼禄-布鲁图斯面对战斗，唤醒了久远的记忆。他好像回到了罗马时代，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如同他跟着将军与蛮族战斗时一样的沸腾。
    他不断地用罗马语呐喊，手下罗马军魂感觉好像在为罗马的荣耀而战，心中充满了战意和对荣耀的渴望。
    “投枪！”尼禄想起公孙策那张满是英气的脸，瞬间就打了一个寒颤，赶紧用神话下达军令。神话就是神州话，神州话有很多种，地域不同，发音不同。他的音调这带着浓浓的凉州地方口音，尤其是惊慌中语调中，这种味道很浓厚。
    尼禄深知自己现在效忠的君主在文化上有着一种苛严到极致的追求，那就是手下的将领必须与他一起说标准的神话。不能掺杂地域特色的神话口音，轻则禁足，禁食；重则鞭刑，很是苛严。
    想起自己激动的时候，居然用罗马语言下达军令，以他对自己君上冷酷的了解，他可能要倒霉！
    想他在异国他乡，回到罗马的几率不是很高。心中多少有些悲戚，但自己等人的性命而罗马的荣耀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为了君上的大业，为了胜利，为了罗马的荣耀，进攻！”尼禄举着重标枪，带着部下在奔跑中投出第二轮标枪，一个个左手持盾，右手握着短剑，和魏军杀到了一起。
    “杀！杀尽这些蛮子！”西门豹看到对方两轮标枪，就让自己损失了三百多人，好在对方投枪用尽，开始了肉搏战。
    “杀掉秦蛮子！”魏兵大吼着，长戈与罗马龟甲阵撞在一起。一时间谁都无法奈何谁，魏军的长戈战阵犹如刺猬，而罗马军团组成的龟甲阵好像缩成一团的穿山甲，开始陷入僵持。
    “退后，弩兵！”西门豹知道，只要对方拖延时间，输的就是自己！当即将后方刚刚赶来的弩兵调了上来，魏国的弩，也不差！
    “魏军大队人马交给弩兵，不要做无谓的买卖！弟兄们的命，比敌人的命值钱！更比弩箭值钱的多，不要怜惜弩箭消耗！”公孙策对成廉和伏晓光说道。
    “知道了，末将只是带人冲乱守军指挥！”成廉说罢，还拍了拍挂在马具上的手弩，表示虎卫也是有远程攻击手段的。
    伏晓光只是点了点头，他喜欢指挥弩兵攒射时候的效果和威力。但弩箭制造不易，听到公孙策说不比限制弩箭消耗，心头欣喜。
    “破！”马岱一刀劈断大腿粗的门闩，周围重甲已经将一地的死尸拖走，厚木大门内外用力之下，很快被推开。
    “虎卫，随我来！”成廉右手提枪，左手抓着手弩，一马当先，冲向城门。身后二百虎卫紧紧相随，城门处的马岱与麾下重甲赶紧躲避，紧紧贴着墙壁，深怕被奔驰的骑兵刮着或蹭着。
    听到身后骑兵奔来，罗马军团的盾阵开始变化，空出了一条通道。成廉见通道那一头全是正在准备的弩兵，当即冷汗渗了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