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旧家具,木材价值不菲,青春第一次接触高级别素材,一边做一边焦躁地在园中踱步,怕弄错一步就造成自己赔偿不起的损失。
同时,安然饰法国留学归国小少爷卓遥发现自己的贴身方镜不见了。
方镜是在法国购置的,在外人看来是值钱的西洋货,可夹层里有他与本地地下□□组织接头用的介绍信。
刚回到家乡只顾着走亲访友的卓遥这才发现耽误了正事,他遍寻不得,又问遍下人们,最终把怀疑的目光投向进入家中行为鬼鬼祟祟的青春。
这是后来的革命搭档,生死之交战友,但在现在为止,一个是表面开朗实则自卑、想尽办法讨生活与报恩的少年,一个是刚刚学习到西方先进经验打算在国内参加革命、然而盛气凌人的旧习尚未完全拔除的少爷。
“action——”
打板声音落下,我进入状态。
接下新工作的第二天,满脑子卯榫结构的青春,慢慢从卓家临时允许他住的小房间走出,前往后院修补柜子的地点。
由于一直在精神敏感状态,走路时候神游天外,意外踩到小少爷卓遥的脚,他登时连连后退。
“嘶……”卓遥抽了口气,崭新的牛津皮鞋上印着布鞋鞋底的土印,“我这可是花了二十块大洋买的新鞋,你怎么回事?”
一块大洋等于一年花销还多,虽然不识几个字,对金钱却格外敏感的青春惶恐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在想事情,没看到您,您怎么样?”
卓遥不耐烦地挥手:“算了吧。”
“可您的鞋……”
“我说,算了。”卓遥抱臂皱眉道,“料你也赔不起。问你个别的事。”
稍微松了口气的青春嘟囔道:“您、您说就是了。”
“这是你第二天进我家,有没有在后院看到过一个西洋随身镜?”
不明白为什么会被人质问,青春茫然道:“我、我只出入过下人房和需要修柜子的书房,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应该是没见过的。”
“你去书房必然要经过我房间的,你昨天一进家门,东西就丢了,你让人怎么想?”
明白被怀疑的青春愕然:“不是我。”
完全不听青春辩解的卓遥语气越发刻薄,继续道:“东西虽然不值钱,就一块大洋,可是那是我从法兰西香榭丽舍大道带回来的玩意儿,打算送给我娘的,结果东西刚从箱子里掏出来,转眼就不见了。差不多点儿吧?偷了,充其量拿去当铺搞点钱花。被我捉到就没意思了。你修那书柜多少钱?我给你两倍。镜子还我。”
被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青春脸都憋红了,道:“我没做的事情,我怎么承认?我拿什么还?您是有钱,可也不能这么对人。”
“我怎么对人?”卓遥呛声,上下毫不客气地扫了青春一眼,“我去法兰西求学,是很赞同共产主义,农民工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是应该稍微对他们施加点人文关怀。可是那是法国,这是民国。我见不到勤劳朴素,倒没少见碰瓷儿跟我家想方设法要钱的。也就是我娘心善,还给你们提供住所吃食。要我说,那德意志的社会理论说不准更胜一筹,把社会低等人、残次品消灭掉,让好人过好日子。省得我穷我有理似的,天天登鼻子上脸,糟践好人的善良。”
青春拳头握紧,又松开,胸膛几个起伏,最终归于平静。
他眼神坚定地望向卓遥:“夫人是待人好,没错,但是您不行。不论有多少财富,首先得做人。我身无长物,就一小箱工具,还放在书房了。您尽管派人去搜,看看我是否真的拿了您的东西,搜完也好给我个交代。”
卓遥不耐烦道:“是要搜的,要真冤枉了你,我再给你补偿。”
呼出家仆,两个去厢房,两个去书房。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等着,直到在书房的家仆高呼:“少爷!找到了!”
卓遥胜利似的把西洋镜举到青春面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青春看着对面的所有人,卓遥身后一个老家仆却回避了视线。
面对颐指气使的小少爷,青春只是一笑,什么都没说,去书房清点完自己的工具箱,提着走人了。
“卡——”
“都过来一下。”
岳梧喊完就不说话了。
我听着这话音感觉有点危,再看岳梧冷若冰霜的脸,感觉自己已经凉了。
场务接过我手头的工具箱,安然笑容满面地跟我勾肩搭背,一起走向监视器。
看完一遍我沉默了,好嘛,表演过了,令人尴尬,安然有多好多自然,我就有多烂多刻板,同框即辣菜,没有任何借口可言。
“安然没什么需要调整的。吴樾,你应该表演一个不够自信但是有起码自尊心的人,你现在演出来的是抓贼现场了?我真的没觉得你哪里冤枉。你觉得这摄影机里的人冤枉吗?”
“……不冤枉。”
“听不见。”
我瞅着岳梧紧绷的脸,忍住吐槽这么小声还想开军舰的冲动,大声道:“不冤枉!我充分了解了!”
“明天重新拍这场,去叫女主角过来,现在进卓家下一场女主角和男三号的对手戏。”岳梧使唤完助理,又看我,“怎么还在这,需要我给你喂奶吗吴樾先生?”
安然不太确定地看着我的表情,我拉着他稍微离开点岳梧视线,才敢耸肩,露出苦笑。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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