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问题，暂时都没有答案。
    程鹏并没有向屈星甫保密，将自己的猜测一一说明，听得孙恩可能真的学到了法术，屈星甫的脸色便苦了下来——不会法术的孙恩已经是毫无疑问的天下第一高手了，再加上法术……那岂不是陆地神仙一流！
    人跟人斗，纵然对手再怎么厉害，哪怕是传说中破碎虚空的神人，屈星甫都有胆量打一下——大不了，打不过死在对方手下便是。他老屈一辈子杀过的人双手双脚加起来都数不完，还怕被人杀了吗？
    可跟神仙斗……那就完全不同了！
    “或许……我应该找到圣门其他分支的人，好好谈谈……”沉默了半天，屈星甫终于摇摇头，苦涩地说，“天时看来不在我们这边，还是再忍忍吧——他孙恩今年也快一百岁了，就算是陆地神仙，他总不能不老不死吧！他死了之后，他的两个徒弟……我可不觉得那两个货色能算什么陆地神仙，就算懂些法术，功夫太差也是不行的……到时候我圣门两派六宗杀上门去，他们的法术反而要落在我们手上！”
    “只是……我恐怕看不到那一天了！”
    决定了这件大事之后，剩下的差不多就是一些没什么营养的闲扯，二十四治鬼神军没追上来，两人自然也不用逃命。而他们一个是魔门宗主，一个——虽然也是魔门宗主，不过这个世界的补天阁有自己的宗主，除非程鹏学当初的乔喜，亮出身份去争夺宗主之位，否则就只能算是旁支，没准还会被指手画脚……
    所以程鹏压根没想过要去建康城，去见那个伪装成清谈女王的魔门补天阁当代宗主李淑庄。
    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两件事。
    第一，保证东晋能够赢得淝水之战。
    第二，在这场轰轰烈烈的大战之中磨练自己，让自己的武道更进一步，最好能够完成武道，稳稳当当地升上六星。
    从申琦那边的情报看来，虽然像他这样的绝顶高手们要么是正在积攒经验值，要么是正在完善武道，暂时都还没有突破的迹象，但次一等的高手里面已经有人开始冲击六星瓶颈了。
    对于那些并不像程鹏他们这样精益求精的玩家来说，只要有自己的“道”，能够升到六星，便已经十分足够。至于这“道”是不是真的很适合自己，是不是足够强大，有没有充分的潜力，他们并不会考虑太多。
    所以，程鹏这边必须要抓紧，否则……
    “否则的话，鹏仔你天下第一的名头就不保了哦～”申琦笑颜如花，语气之中都是调笑。
    因为距离营地已经太远，跑回去得花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程鹏索性随便找了个悬崖一头摔死，回到了营地的复活点。
    临时的营地已经被重新修葺完毕，上百名玩家聚集在这里，只是气氛却有些沉重。
    见到程鹏竟然从复活点出来，大家脸色都是微微一沉，跟他关系很好的肖笑直接就问，他是不是也被那些见鬼的黄衣人给杀了？
    “黄衣人？你说的是‘二十四治鬼神军’？当然没有。”程鹏笑着说，“我是打算修炼一个绝招，从悬崖上跳下来……摔死的……”
    这个答案虽然很出人意料，但其实倒也并不稀罕——玩家们仗着不会真的死掉，经常去玩命修炼一些高难度高风险的绝招，云羽那个跳崖无数次的家伙就不提了，之前还有个叫秦威的武术爱好者，为了将现实武术的呼吸发力技术和“魔法老师”世界的咸卦法结合起来，持续自爆了大半个月呢……
    死啊死啊就习惯了，这便是玩家们心态的真实写照。
    过了一会儿，程鹏将从屈星甫那里听来的情报和自己的分析猜测一并公布了出来。
    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玩家们之中顿时议论纷纷，犹如一锅煮开了沸水一般。
    这些五星级的高手们之中并非没有法术系的角色，懂得符箓之术的也不在少数，只是昨晚那场激战之中恰巧没有这方面的人员在场，所以缺乏直观的印象，大家都是朝着武功的方面去考虑，这才钻了牛角尖。
    一旦揭穿了“那些黄衣人其实是用法术符箓催生的鬼兵”这样的关键问题，法术系的高手们便立刻开始讨论应对的方法。
    “二十四治鬼神军也没啥了不起的，就算加上那个什么治都阳平功印也是一样。”一个背着飞剑的蜀山系玩家很不屑地说，“陆地神仙的张道陵本人过来，也不可能打的过我们这一群人，除非是那个天庭四大天师之首的张天师下凡还差不多……”
    “这一招其实很好破的，借山川之力而已么，只要用搅乱风水的手段就行。”某个穿着八卦袍的玩家点头称是，“我现在加急做一批能够临时搅乱风水的符箓出来，到时候符箓一发……虽然只能搅乱个几秒钟，但那些鬼兵不过是农夫罢了，一秒钟就能杀他们个血流成河！”
    “何必那么麻烦！不就是符箓术么！用我们的厌胜之术来对付他们！”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玩家连连摇头，“兼具借力和防御双重效果的符箓可不多见，我来做一批诅咒道具，到时候直接一个诅咒砸上去，甭管他什么符箓都破了！”
    “谁说诅咒之术能够破符箓的！你怎么知道他们的符箓不够高级？”这话立刻激怒了符箓派的玩家。
    于是话题很快就朝着法术各派孰强孰弱这个被争吵了一千零一回的问题迈进，过了一会儿，那些个法术系的玩家们已经脸红脖子粗，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好在……这个时候，一个重要的信息传来，让众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护送刘裕的那些玩家已经把刘裕送到北府军里面，北府军动了！”负责联络的玩家满脸兴奋地大叫，“淝水之战，即将开始！”
    ——————
    大冒险是一个游戏，是所有人的游戏，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嗯，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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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5、拉开序幕的淝水之战
    历史上的淝水之战是这样的：面对前秦统一北方所带来的压倒性的兵力优势，东晋宰相谢安说服了东晋朝廷仍然内斗不已的各个派系，整合兵力。他面对重镇寿阳失陷、驰援寿阳的胡彬部队下落不明的情况，一方面全力收缩防线，将战线转移到淮河支流淝水一带，让前秦军队在自己不熟悉的地理环境中作战，另一方面让桓冲从荆州出兵伐前秦，使得前秦不能集合全部兵力南下。
    做完了这些前期准备后，谢安以谢石为前线大都督，谢玄为先锋，并谢琰、桓伊等人，率领以北府军为核心的八万精锐部队，分三路迎击秦军。
    秦晋二军相比，秦军兵力庞大，但平均战斗力远不及东晋北府军——此前谢玄曾率领的北府军从广陵出发，沿淮河一路作战，四战四捷，赢得了淮南战役，威震北方。所以面对谢玄和北府军，前秦军队心里是有压力的。而北府军也很争气，先是刘牢之以五千精兵奇袭洛涧，大破秦军前哨，歼灭前秦精兵近五万人，前秦军光是阵亡就超过一万五千，其中大将梁成十人更是悉数被当场斩杀，成功地为被围困在硖石城的胡彬部解围。这场大胜不仅鼓舞了晋军的士气，更沉重打击了前秦军队的胜利信心，让很多心怀二意的野心家们都看到了大军内部的隐忧，看到了前秦并非铁板一块，蠢蠢欲动。
    此后，双方部队决战于淝水，谢玄、谢琰和桓伊率领晋军主动出击，要求秦军后退少许，以便晋军渡河决战，苻坚打着“半渡而击”的主意，却不料他的庞大军队其实早已军心动摇，仅仅这稍稍后退，就让全军陷入了混乱。在这种情况下，东晋军队发起了不顾一切地猛攻，之前被俘虏而投降的前东晋将领朱序等人又率兵在秦军后阵捣乱，并且大呼“秦军败了”。于是前秦大军惊惶不定，不少前锋部队甚至开始转身逃跑。苻坚的弟弟符融带领心腹精兵企图稳住阵势，却被溃军冲乱了部队，自己也摔下战马，被决死突击的东晋军当场斩杀。
    随着苻融的阵亡，前秦军终于完全陷入了崩溃，八十万大军仓惶逃跑，被东晋军队一路追击，从决战的八公山附近追杀到寿阳，又从淝水西岸的寿阳追杀到淮河南岸的青冈，秦军仓惶渡河，互相践踏厮杀争夺渡船，死者盈野，充塞淮河。苻坚本人也在战斗中挨了一箭，仓惶逃到洛阳的时候，八十万大军已经只剩了不到十万——战死的倒是少数，主要是之前被他击败统治的各族军队都散去了。至此，前秦在北方的霸业土崩瓦解，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最终以东晋的全面胜利而划下句号。
    作为一名历史学家，程鹏对于淝水之战的经过真是熟悉到了倒背如流的地步，此刻一听到“北府军出动”的消息，便知道这场大战终于完全开幕——北府军前锋刘牢之将要率领五千精兵强渡淮河分支的洛涧，在这里击溃秦军徐州梁成、王显军，并度过淮河，去解硖石城之围，同时占据淝水上游，获得对前秦军队作战的优势。
    很显然，这一战必须要胜。因为洛涧位于淝水东方，是晋军战线的后方，一旦洛涧被占领，东晋军队就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很容易一败涂地。
    别的玩家们多半不可能像程鹏这样熟悉淝水之战的经过和这一带的地理环境，但他们也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菜鸟，早已派出人手查探现下的形势和周围的地理，此刻整合一下，手头上的资料倒也颇为完整，足以让他们对于目前的战况有清楚的认识。
    巨大的虚拟屏幕被打开，附近数百里的山川地理图详详细细地出现在了屏幕上，更有红蓝两色的大小方块和箭头，代表双方的部队。
    “情报收集方面不是很顺利，只能知道双方部队是否存在和部队的大致规模，但无法确定主要将领和详细情况。”负责情报工作的玩家小队联络员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们毕竟不是专业的侦察兵……”
    “这样就可以了。”玩家首领笑着安慰他，“咱们又不是行军打仗的，有这种程度的情报已经足够了。资料的不足，就靠大家的力量来弥补吧！”
    对照地图，大家一目了然地看清了洛涧的重要性，几乎没有怎么商量就下定决心，倾巢出动，去支援刘牢之军，确保这场大战能够获胜。
    两个小时之后，超过六百人的玩家部队已经集合在了洛涧西岸，距离前秦军梁成、王显军队依托河水构筑的防线不到两公里。
    两公里的距离对于五星级玩家来说是不值一提的，就算是实力受到了压制，只能发挥出四星级的力量来，就算是队伍里面那些擅长法术，腿脚不是特别利索的成员，也能够在最多一分钟里面冲过这段路，要是加上法术的辅助，这个时间甚至还可以缩短一半！
    如此高速的突击，已经超出了寻常的想象，可以确保他们在必要的时候出现在战场任何位置，左右这场战斗的胜负！
    站在那座被法术临时遮蔽的小山上，程鹏努力看向前方的洛涧。今天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能见度非常高，两公里外的前秦军阵地历历在目，他甚至可以看到阵地中央旗杆上随风飘动的“秦”、“梁”、“王”等等军旗上的文字。
    而越过洛涧看去，东方的地平线上沙尘滚滚，显然有一支大部队正在紧急赶来。
    “我一直有个问题。”肖笑突然说，“这洛涧北窄南宽，要是前秦军把营寨往南挪一些，东晋军队就不可能强渡宽阔到已经变成湖泊的洛涧了吧……那样的话，他们不就不容易输了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那样的话，他们就失去了扼守要害的优势，东晋军还是可以渡河，然后不过是渡河之后再战而已。怎么看也是前秦军更吃亏啊。”程鹏虽然并不擅长应变将略之术，但兵法的常识却还懂得不少，纸上谈兵难不倒他。
    正如他所说，秦军之所以放着更加安全的洛涧南部不去扎营，而扎营在河流狭窄、便于渡河的洛涧北侧，正是打着扼守要害，趁着东晋军队不得不渡河的时候半渡而击的主意。
    半渡而击，半渡而击……前秦军上上下下，好像都很喜欢用这一招。
    糟糕的是，这场战役里面，他们两次试图用这一招，都遭到了失败……
    “如果我是苻坚的话，一定会嚷嚷说‘错的不是我，而是世界’这样的话吧！”程鹏笑着感叹，于是得到了肖笑的吐槽。
    “这话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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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说明一下，开头那段是我自己对照几个资料整理的，不是直接百度百科哦……
    第一更～
    76、洛涧夜战
    刘牢之的军队前进速度非常快，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冲到了洛涧东岸。
    程鹏打开虚拟屏幕，调出《边荒传说》的小说原文，将小说内容、历史记录和目前的战况对照起来，不禁皱起了眉头。
    按照小说里面的剧情，这一战是前秦军急行军仓促赶到，营寨都还没来得及扎好的情况下遭到了进攻，“氐将梁成的五万精锐，入黑后开始借横牵两岸的长索以木筏渡淮，并于淮水之南、洛涧西岸连夜设置木寨。当其人困马乏之际，刘牢之和何谦水陆两路并进，于天明前忽然掩至，先截断其河上交通，此时氏军尚有近万人未及渡淮。水师船上的北府兵先发火箭烧其营垒，当疲乏不堪的氐兵乱成一团之际，刘牢之亲率五千精骑分四路突袭梁成已渡淮的大军，梁成的氐兵立即崩溃，人人争跃淮水逃生，战争变成一面倒的大屠杀，刘牢之斩梁成及王显、王咏等敌将十多人，氐兵死者超过一万五千，其他四散逃入边荒”，但现在的情况却是——秦军的阵地已经成型，而且已经休息了好一阵，反倒是东晋军队来得迟了。
    “劳师袭远，这是兵家大忌啊！”程鹏看着东晋军那因为急行军而显得乱糟糟的阵型，皱起了眉头。
    要以这样的部队去进攻扼守河边、以逸待劳的优势敌人，怎么看都是很不靠谱的事情。
    至少在他看来，怎么也想不出东晋军能够有破敌取胜的方法。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东晋军居然没有直接渡河，而是在河边安营扎寨，摆出了跟前秦军长期对峙的架势。
    “看不懂了！完全看不懂了！”不止一个玩家大叫，“这是在唱哪一出啊！”
    正如他们所说，东晋军的做法已经完全超出了大家的理解。这样下去的话，东晋军队的主力岂不是真的要腹背受敌了吗？
    此时边荒传说的世界里面正是隆冬，冬天的夜晚总是到得特别早，没过多久，天色就渐渐暗了下去。
    一片昏暗之中，双方营地里面的火把和篝火在寒风里晃动，仿佛天上的星星坠落到了人间，一颗一颗赤红闪烁，带着某种不祥的征兆。
    “我琢磨着必定要有一场大战！”肖笑拨了拨疾风之弓的弓弦，听听声音，满意地确定心爱的长弓正处于最佳状态，于是又有心情打趣说，“至少要死一个人！”
    “这话我听着耳熟，是什么片子里面的台词吧？”程鹏笑笑，打开虚拟屏幕，在即时更新的屏幕上寻找双方的动向。
    虽然不是统兵者，但程鹏毕竟有着历史名将这个背景，他的虚拟地图比一般的玩家更加清晰翔实，囊括的范围也更大，能够监视到附近很大一片区域的情况，几乎但凡他视野能够达到的地方，都会或多或少地显示出来。
    又过了一两个小时，夜渐渐深了，不少玩家已经下线休息，程鹏正打算照办，却在地图上发现了一些让他在意的东西。
    在地图的北边，淮河的方向上，似乎有代表东晋军的蓝色光点？
    他急忙跑到玩家队伍的首领那里询问究竟，正因为熬夜而有些疲倦的首领神色大振，立刻通过私聊频道调动侦察员，让他们赶往淮河方向。
    大约十分钟之后，临时营地中央的虚拟地图一阵闪烁，开始了资料更新。
    这番变化让昏昏欲睡的众玩家全都兴奋起来，急急忙忙跑过来看个究竟。
    而地图的变化结果，则让大家喜出望外。
    淮河之上，一支东晋水军正在趁着黑夜航行，已经渡过了淮河和洛涧交汇之处，绕道了前秦军队的后方。
    随后不久，东晋水军便停了下来，在淮河南岸靠岸，大部队下船整队，一个颇有规模的蓝色方块渐渐成型。
    “侦察员估计了一下，等他们整好队之后出发，从那里赶到洛涧阵地这边的时候，大约是凌晨四点。”统计情报的联络员满脸都是赞叹之色，“咱们真是小看了古人！想不到东晋军队居然利用正面部队吸引前秦军的注意力，水军趁机绕到后面，反过来把前秦军队给夹击了！”
    “凌晨五点吗？”大家纷纷看时间，然后便急急忙忙下线。
    大冒险运营局已经调整了游戏舱的设置，玩家们现在在游戏舱里面是无法达到充分休息效果的，为了确保良好的状态，必须经常下线休息。现在才是凌晨一点，还有四个小时，虽然不能好好睡上一觉，至少还能稍稍休息一下，恢复一些精神。
    程鹏也是如此，当他再一次上线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五十分。
    虚拟地图上，东晋军的蓝色方块已经来到了逼近前秦军营寨后方不远处，很快就会发起战斗。
    而根据潜入了前秦军营的玩家回报，前秦军现在大多睡熟了，就算还有一些巡夜的哨兵，一个个也显得昏沉沉没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