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何处不闻金鼓声
    《边荒传说》是著名小说家黄易的作品，讲述的是东晋晚期的故事。在这个小说里面，黄易先生又一次发挥了他一贯的“只抓结果，不问细节”的“优良传统”，将淮河泗水间数千里的地面浓缩成小小的边荒集，将淝水之战到桓玄之乱这中间二十一年的岁月浓缩成短短几年的故事，在这被浓缩的时空里面，讲述了一段英雄传奇。
    差不多十年前，程鹏还是个高中生的时候，曾经很热情地追看过《边荒传说》，后来因为学业压力放下了这部小说，不再追看连载，不知不觉，也就没有再拿起来。
    坐在边荒集的一间酒楼角落里面，程鹏学着那些剧情角色们一样，将双手放在桌上以示没有危险，打开了虚拟的屏幕，浏览起这部书的资料来。
    他在等人，等的不是玩家，而是npc，等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很多很多的人。
    他等的是前秦的八十万大军！
    按照剧情，前秦大军南下进攻东晋，边荒居民原本就是各族杂居，胡族居民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欢欣鼓舞，恨不得投身帐下为王前驱，汉族居民听到消息则犹如天崩地裂，急急忙忙收拾细软举家南迁，以逃避战乱。
    如果从天空中向下看去，便会看到一副奇异的景象——诺大的城市里面，东西北三面繁华如故，但南边却荒凉了下来，越往南荒凉得越厉害，等到那片倒塌的城墙附近，已经完全看不到人烟，简直就像是从人间到了鬼域一般。
    程鹏此刻所坐的酒楼正处于城市的最北面，是最最靠近前秦大军的方向。
    当然，从论坛上即时更新的报道帖子看来，苻坚大军离这里其实还很远，保守估计得再过个一两天才能抵达。
    可即便如此，有兴趣参加这场大战的玩家们却都已经到了。
    《大冒险》里面有一个特殊的设定：一旦某个世界展开重要的剧情，那么这个世界对外的联系就将中断，届时除了和剧情有直接关联的玩家，其余玩家们将不能再通过星界之门进入这个世界，以避免过多的人口涌入，对剧情的发展产生特殊的影响。
    玩家们的战斗力是很强的，一个两个还看不出来，成千上万的玩家们组成大军，足以横扫任何npc部队！试想一下，如程鹏这等高手带队，五星高手为军官，四星玩家充当士兵，这样的一支军队，究竟豪华和强大到了何种程度！
    当初在“大唐双龙传”的世界里面，玩家们就上演了这么一出大逆转——他们先是由寇仲给魏野颁发了一份几乎授予他全权的军令，根据军令，魏野得到了在少帅军需要的时候紧急征召部队的权力，然后魏野又向他能够联系到的可靠的各个公会首领传达了一份紧急征召令，借助这份授权等级极高的军令，成功地将数以万计的玩家盖上了少帅军的标签，让他们得以在少帅军最需要的时刻破空而来，直接浩浩荡荡地进入了大唐双龙传的世界，在长安城外一场大战，直接全歼了突厥大军，完成了一场惊天的大逆转。
    但那也只是昙花一现罢了。经过那场战斗，游戏系统进行了一次紧急更新，彻底堵住了这种漏洞。
    从那时开始，但凡要参加大型剧情，都得提前一些赶到，否则不管是你什么人物，系统大爷一概拒不接待。
    按照上一代边荒传说时候的经验，当苻坚大军出现在边荒集外的时候，便意味着淝水之战剧情正式开始，这个世界正式关闭。
    因为从这个时候开始，双方便需要针对历史上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进行布局，竭尽一切的智慧和力量，让自己所支持的那一边获得胜利。
    战争，不是从短兵相接的那一刻才开始计算，也不是从双方列阵于风沙烟尘间的时刻开始计算，而是从“庙算”阶段就开始了。
    苻坚大军踏入边荒集的时候，东晋就会立刻进行相关的应对，接下来双方会调动各种资源，展开波澜壮阔的明争暗斗，等到双方大军在淝水之滨决战以后，剧情才算是告一段落。
    所以包括程鹏在内，至少上千名玩家已经早早来到了这里。
    现在他们之中绝大部分都住在边荒集里面，等待着剧情的到来，等待机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构思，去在剧情之中争取更多的利益，把剧情导向自己想要的方向。
    程鹏倒没考虑过应该让剧情怎么发展的问题，对他来说，边荒传说的世界怎么发展都不算什么，他真正在意的，是自己能不能在千军万马鏖战不休的沙场上得到想要的东西，让自己的武道朝着理想的方向前进。
    除了这个之外，别的东西，他暂时没空去关心。
    “燕飞已经走了。”区域频道里面有人报道说，“他杀了好几个四星级的npc，在拓跋珪的接应之下乘船从水路逃走，颍水虽然并不湍急，可两边却都是树林，追兵一时间无法调来大量的战船，人去少了等于白送死，暂时是追不上他了。”
    这消息还算让人满意，不过却有人问：“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区区一些边荒集里面的小势力罢了，氐帮、匈奴帮、羌帮和羯帮四个帮派能打的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两千人，其中最厉害的一个不过五星级初阶，五星级的数量一只手就能数完，再扣除百来个四星级的，三星级什么的咱们就不考虑了，而咱们这边还有鲜卑帮和汉帮留下的一些好手帮忙……你们不是光五星中阶的高手就有二十多个吗？怎么还让燕飞和拓跋珪被追到逃跑？”
    这人问的也很有道理，须知这些赶来参加大剧情的玩家们，无不是对自己身手有相当自信的，基本上清一色的五星高手，别看总人数不多，但总战力绝对强悍，倘若能够集合千人之力，便是十万大军也能正面击溃！
    在这种情况下，有玩家们支持的主角燕飞居然还被一些除了人多势众之外别无优点的边荒集帮会逼到逃跑，当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事实上，甚至有玩家提出过“由我们来接管边荒集”的构思——按照那个玩家的估算，只要有五十名左右的五星级高手，再加上一千名左右的四星级玩家，就足以稳定住边荒集的形势，甚或只要他们不主动闹事，就连苻坚也不敢冒着将这群在边荒传说世界已经属于江湖知名高手等级的家伙给逼急了的风险去强行压制整个边荒集……
    但是这个建议在区域频道里面讨论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最终还是被大家否决了。
    否决它的理由，正和这次的理由差不多。
    “整个故事剧情这才开始而已，现在就扰乱的话，天晓得后面会怎么发展！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确保整个剧情的大势走向，至少在淝水之战结束之前，不能让剧情崩坏！否则……万一淝水之战里面前秦赢了怎么办？”
    这个解释相当有力，让质疑的声音渐渐息去。
    程鹏又坐了一会儿，确定从玩家和npc那里都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便租了一间客房，在安全的客房里面下了线。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他需要充分地养精蓄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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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状态不佳，今天只有一更了……
    67、夜话
    并不茂密的树林之中，两个剧情角色正在一边吃烤肉一边交谈，而距离他们五六百步的一座小山丘上，十来个玩家则百无聊赖地进行着戒备。
    现在的玩家早已不是当初程鹏初入大唐双龙传时候那般弱小，虽然对于这个世界的那些七星级甚至八星级强者来说，只有五星级的他们还不值一提，但至少对于故事刚开始阶段，所谓“绝顶高手”也只不过六星级的情况下，十几个五星高手已经足以做到很多事情。
    别忘了，在目前这个时候，故事的关键人物燕飞和刘裕都只是五星级而已。
    “我们要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一个穿着草绿色皮甲的玩家嚼着一截青草，把手上的弯刀翻来覆去擦了又擦，在区域频道里面闷声闷气地问，“燕飞和高彦就这么磨蹭下去，咱们也就这么等下去吗？”
    “那可没办法，现在正是剧情的关键时刻，正是因为高彦将消息送到谢玄那里，才有谢玄得到了决定这场战争的最关键情报——那条淝水之中略浅一些的地垄。
    自古打仗，最怕的几件事里面就有渡河之际被人迎击这一桩，“半渡而击”历来便是用兵者最希望的事情之一——不管敌人有多少人，有多好的组织力，渡河之际也必然乱成一团，这个时候杀将出去，当真是千可敌万，纵然敌人有千军万马也只能饮恨在河岸上。
    “边荒传说”的故事里面，谢玄正是利用了这个思维盲点，用言语挤兑苻坚，诱使其主动后退，让出河岸以供晋军渡河——苻坚当然不可能真的那么好心，他打得就是“半渡而击”的主意。
    以常理而论，谢玄的做法纯粹属于嫌自己死得不够快的蠢事——八十万大军对上大约六万人，他扼守河岸或许还能苟延残喘一会儿，自己过河去主动出击？只要是略微懂些兵法的人都会哈哈大笑。
    但实际上，这一切都是挖好了坑，在等着苻坚跳下去！
    晋军以碎石铺路的方式在淝水之中的那条地垄上临时铺出了一条阳关大道，让北府军骑兵能够直接冲过河去，凭借已经冲锋起来的骑兵那强大的冲击力正面击中了后退中的前秦大军，将其前锋击溃，同时让内应在前秦军中大喊“秦军败了”……于是八十万大军顿时人心惶惶，顷刻间溃不成军……
    这种种谋划之下，才成就了千古流芳的淝水之战，成就了一段军事史上的神话传奇！
    对于这段故事开头的剧情，大家都是很熟悉的，自然知道无论如何也得保证剧情按照既定的路子走下去。
    如果剧情不能顺利进行的话，区区六万北府军对上八十万前秦大军，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须知这个世界的等级比起第一代的边荒传说已经提升了一个档次，前秦大军的精锐部队战斗力已经从二星级提升到了三星级，其中一些王牌部队更是整体四星，面对这样的部队，就算上千名五星级玩家组队冲锋也未必能冲得动。北府军虽然平均战力较前秦军略高一筹，但又怎么能扭转这么巨大的劣势？
    所以玩家们才各自分头出发，按照各人的谋划，去为了北府军的胜利而出力；所以这群实力在上千名五星级玩家之中也遥遥领先、自视甚高的顶尖高手们，才会在这个冷冰冰的夜里，百无聊赖地守护着燕飞，以确保事情能够按照大家预期地那样进行。
    在另外一边，数目不亚于此的高手队伍正在寻找另一位主角刘裕的踪迹——他们也会像这边的队伍一样暗中守护刘裕，确保他能够完成任务，顺利说服前秦军中的汉将，为战时的内应埋下伏笔。
    事实上，那边的人手远比这边更多——至少这边有一个大家信服的绝顶强者坐镇，按说不会出什么岔子才对。
    玩家们很明智地一直在用聊天频道窃窃私语，临时的宿营地里面静悄悄的，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只是他们的目光还时不时地扫过营地里面最高的那棵树——虽然看不清楚也感觉不到，但大家都知道，那棵大树茂密的树冠里面，藏着此行最大的王牌。
    天下无双的程鹏，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六星世界的超级高手！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程鹏的名号实在太过响亮，所以当他在玩家们的秘密聚会中报出身份的时候，至少有上百名玩家同时对他使用了评估指令。
    一般的玩家能够得到的结果自然都是诸如“对方比你强，不要自讨无趣”之类，而一些专门修炼过探测类技能，可以十分精确评估目标的玩家则得到“程鹏的等级目前介于五星和六星之间”的结论。
    这个结论着实震撼了大家，也让众人对于程鹏多了几分信服。
    等级高的人实力未必很强，但至少等级高的人多半实力很强。
    半步六星的等级，对于这些最高才只是五星高阶，连五星巅峰都还没能达到的玩家们来说，的确是令人信服的。
    只有到了他们的地步，才知道经验的积累、境界的提升，是何等困难的事情！他们不断地寻求战斗，和强者战斗，在生死之间感悟，去努力学习和掌握强大的技能，寻求更好的装备，一个个自问都算是既有天赋也有努力，但却依然被程鹏拉下了这么一大段路……要说羡慕嫉妒恨，那当然是免不了的，但程鹏现在是大家的队友……
    用那个牵头组织玩家秘密会议的玩家的说法，这就叫“纵然未必有机会动用，但手里攥着张王牌，心里自然就有底气”！
    那么现在，程鹏正在干什么呢？
    事实上，他正在使用跨世界聊天系统和乔喜交谈。
    “你说你打算放弃天魔策了？！”乔喜惊讶得差点跳起来，大声问，“这不是开玩笑吧？”
    “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程鹏笑着将自己的几卷天魔策一一拿出来，通过邮件系统寄给乔喜。
    一般来说，天魔策这种特殊的剧情秘籍是无法进行邮寄的，但程鹏和乔喜都有魔门宗主的身份，彼此又是好友，所以彼此之间互通有无，到也并不违反系统的一般原则。
    十卷天魔策，程鹏手头上有得自石之轩的补天卷，赢自赵德言的魔相卷，从覆雨翻云世界玩家那里买来的紫血卷，还有乔喜在大唐双龙传世界魔门统一战之中杀了席应夺来的灭情卷，杀了尤鸟倦夺来的邪极卷，一共是五卷。
    而乔喜自己手头上则有从侯希白那里继承的花间卷，魔门统一战后作为魔门传功长老而从婠婠那里得到的阴癸上卷，从第一代边荒传说世界找来的刑遁卷，向雨田传授的道心卷……二人手头的天魔策加起来，十卷天魔策已经凑出了九卷。
    虽然实际上这九卷的内容有不少是重复的，但系统大爷倒也并非不通情理，当乔喜从程鹏这里得到了五卷天魔策之后，便得到了系统的提示，告诉他只要再得到和这九卷不同的任何一卷，就算是凑齐了十卷天魔策，届时十卷天魔策将会自动合成，化为魔门无上神功“天魔策”的正卷全集。
    “问题是……我该到哪里去找第十卷天魔策呢？”乔喜先是一喜，接着便苦恼起来，“第一代边荒传说、大唐双龙、覆雨翻云三部作品里面流出的天魔策总共就这么多卷，再要多一卷都不可能。大唐双龙传世界的第二代剧情还没发展到祝玉妍等人出场，阴癸下卷根本就没着落；覆雨翻云的世界……我这边也是一样，魔门的高手倒是见到了，但要想得到天魔策却根本没戏，我打的过的没天魔策，有天魔策的不是找不到人就是我打不过……最要命的是魔师庞斑手头上多半也只有道心种魔这一卷，剩下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大冒险里面有这么一个设定：但凡玩家在一个世界里面积极参与了剧情，得到了重要的剧情奖励之后，便无法进入第二代的世界——比方说程鹏和乔喜身为大唐双龙传世界补天阁和花间派的宗主，他们就不能去大唐双龙传二代的世界，而曾经在边荒传说里面叱咤风云的魔门刀神乔公子，自然也不可能来边荒传说二代的世界——所以乔喜只能去覆云翻雨世界碰碰运气，看看这已经到了明朝的世界里面，天魔策还有没有残余；而程鹏则可以来边荒传说二代的世界冒险……
    “边荒传说的世界你熟悉，这里有哪些魔门的宗师？”程鹏笑了笑，貌似很随意地问道。
    “……别告诉我说你打算杀人夺宝……”虽然知道这是最快捷有效的手段，但乔喜还是被程鹏言下之意吓了一跳。
    “有何不可？”程鹏反问，“杀人夺宝，不是魔门中人最常用的手段吗？难道这个世界的魔门和我印象里面的不同，不是用拳头和刀子决定天魔策归属的？”
    “那倒不是……但边荒传说的世界可和别的不同，这里魔门的势力很大的！几个宗主身边几乎都是一票小弟，世界本身又提升了一个星级——最低也是六星巅峰的宗主们，带着一群至少五星巅峰，没准已经跨入了六星阶段的小弟——而且他们保守估计都是精英模板，没准甚至是传奇模板的……”
    “这就没问题！”程鹏打断了喋喋不休的乔喜，笑着下了结论，“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别看我放弃了天魔策，可我依然是堂堂魔门刺客世家补天阁的宗主，暗杀什么的可是我的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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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更～
    68、暗夜
    程鹏和乔喜的交谈，是被一个突然状况打断的。
    当时，负责监视燕飞那边的玩家突然惊呼了一声“来了”。
    这声呼喊惊动了所有人，原本懒洋洋各做各事的玩家们纷纷打起了精神，程鹏也向乔喜抱了声歉，关掉了私聊。
    “究竟是什么‘来了’？”这个临时小队的领队问，“那边好像什么都没有嘛。”
    “是天上！天上出现了老鹰！”那个用秘术强化了视力的玩家说，“这时候天上怎么会有老鹰呢！肯定是剧情开始了！”
    一时间，十几双眼睛都看向了几百米外林间空地上方的天空。
    “没错，的确是老鹰！”同样练就了一双神眼的肖笑沉声说道，“飞得真高——这畜生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就算今晚月色不错，它也不该能够从上千米高空监视地面啊！这不科学！”
    这句“这不科学”顿时把大家给逗笑了，原本紧张的气氛略略放松了一些。
    其实他们本来就不必如此紧张，几百米的距离对于队伍里面几个擅长突袭的高手来说几乎是转瞬即至——真正在这个世界里面活动久了，便会发现其实“压制实力”也并非全方面的，至少速度方面就被压制得不太多，诸如程鹏这种在一般世界能够超音速冲锋的强者，在这边大约也能勉强达到亚音速冲锋的程度，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已经十分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