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这人显得很焦急，“那家伙……我们拦不住太久的！”
    仿佛是回应他的话，那些扛着盾牌阻拦少女的玩家们传来了凄厉的惨叫。
    一个个玩家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摔了出去，其中一个恰巧从他们头顶飞过，还喷出一蓬血雨，煞是壮观。
    “啊！顶不住了！”
    “救命啊！”
    “怪……怪物啊！”
    企图阻拦少女的玩家们崩溃了，四散逃亡。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个穿着破旧铠甲的玩家大吼一声，拔出同样破旧的长剑，满脸悲壮地迎向从血泊中走过来的少女，“我来拖延一下！”
    程鹏叹了口气，他此刻只觉得全身无力。
    “你们排练了多久？”他问。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犹如魔法师的咒语一般，让喧闹惨烈的战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露馅了……”刚才还气势汹汹犹如神魔一般的少女低下头来，两根触须也耷拉了下来，“究竟哪里演得不好啊？明明已经很认真了的说……”
    那个大约是首领的玩家收起长剑，叹了口气，走回程鹏这边。
    “所以我最讨厌你们这些观察力出色的家伙了！”他摇摇头，招呼“死而复生”的同伴们收拾东西，“浪费我们的感情啊！”
    回答他的，是一把散发着淡淡白光的明亮长剑。
    “作为浪费你们感情的代价，用这个赔罪如何？”程鹏笑得很开心，“不过呢，我有点好奇——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你要去哪里？人间之里吗？我们也正好要回去修整。”那个玩家接过附加闪电伤害的魔法长剑，很快活地说，“边走边聊吧，得抓紧时间呢，否则真正恐怖的东西可能会出来哦！”
    从博丽神社到人间之里，路途不算很远。
    但是这一路上已经足够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了。
    那个有触须和翅膀的少女名叫茜蒂丝，是一只萤火虫——当然，不是普通的萤火虫，而是拥有强大魔力的那种。
    “妖怪？”
    “不，不能算妖怪。”茜蒂丝捧着宋书——一个矮矮胖胖的青年，笑容让人联想起抱着松果在地上打滚的松鼠，就是刚才惨叫着从他们头顶飞过，还喷出一大口鲜血的那位——给她的月光露水，喝得很开心，“在幻想乡里面，‘妖怪’是很特别的，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一个种族或者一种现象只能有一个妖怪，我们昆虫类目前的妖怪是莉格露。”
    作为昆虫类的妖怪，莉格露对人类并不友好，虽然她的本体是本应和人类关系不错的萤火虫，但她却更多地表现出整个昆虫族群的特征，经常袭击人类。
    所以同样作为萤火虫的茜蒂丝就希望将萤火虫这个族群从昆虫类独立出来，因为她希望和人类友好相处。
    “听起来是个很好的想法。”程鹏说，“但不会那么容易吧？”
    当然如此。
    要成为妖怪，必须具备两个条件：第一，获得只属于自己的“族群”或者概念；第二，得到广泛的承认。
    昆虫的族群由莉格露统驭，除非茜蒂丝挑战并且战胜她，否则就无法将“萤火虫”从“昆虫”之中独立出来，而莉格露的确比茜蒂丝强。
    至于广泛的承认，那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正当茜蒂丝苦恼之际，她遇到了一个叫袁九牧的玩家。
    袁九牧也出身昆虫类，种族为蝗虫，他和许多同样出身昆虫类的玩家组织了一个名叫“小虫子有大理想”的公会——幻想乡玩家众多，类似的公会数不胜数，光是昆虫类玩家的组织，就有“百战天虫”、“虫虫总动员”、“飞天将军”等十几个，大大小小林林总总，不时发生合纵连横的兼并和讨伐。
    “小虫子有大理想”的那些玩家们过去混得还不错，在虫子界也算是有一席之地，但自从“百战天虫”煽动莉格露收服游散的虫子们之后，他们的处境就日渐艰难。
    即使出身玩家，他们也依然是虫子，依然是被莉格露所统驭的对象。
    “我们可不喜欢那个动辄袭击人类的家伙！”袁九牧——就是那位穿着破旧铠甲的主演——挥动拳头，愤愤然说，“为什么我们要跟着那个充其量就比笨蛋9聪明一点点的家伙去袭击人类啊！我们为什么要听她的？我一点也不喜欢她！”
    他激动了，不过程鹏觉得，这个状态下的袁九牧比刚才有说服力多了。
    过了好一会儿，这个演技有点拙劣的家伙才冷静下来，继续讲述。
    苦恼的茜蒂丝遇到了同样苦恼的袁九牧，双方一拍即合。
    袁九牧帮助茜蒂丝获得广泛的承认，茜蒂丝则设法帮他们转生，改变种族。
    “所以说……你们现在都换过种族了？”程鹏问，“人类？”
    “小虫子有大理想”的众人笑了起来，然后齐刷刷露出了触须和翅膀——和茜蒂丝的一样。
    一群萤火虫。
    “现在我们的计划还剩最后一步，就是讨伐莉格露，夺取‘萤火虫’这个族群！”袁九牧大声说，“如果无限制地战斗，我们加起来也不是莉格露的对手——毕竟现在是夏天，正是‘昆虫’繁盛的季节，莉格露的状态目前是最强的。”
    “可是呢，即将进行的‘符卡战争规则确立仪式’却给了我们一个天赐良机！”
    符卡战的不确定因素是很大的，使用这种方法战斗，茜蒂丝有打败莉格露的可能。
    只要乘着观礼仪式的机会，当着幻想乡各个势力的面击败莉格露，茜蒂丝就可以一举确立自己的“妖怪”身份，萤火虫玩家们也就可以摆脱莉格露的困扰！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听完了这些，程鹏问，“为什么你们要演那场戏呢？”
    这话一问，众人顿时尴尬地低下了头。
    “只是为了抚恤金而已……”最后还是茜蒂丝开口说明了真相，“我们很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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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热闹的幻想乡
    虽然说起来有点羞于启齿，但“小虫子有大理想”这个组织真的很穷。
    实际上，幻想乡的玩家们，几乎都是贫穷的。
    幻想乡是个奇怪的世界，这里虽然有许多居民，却几乎没有可以赚钱的工作——替妖怪工作可以获得经验值，并且获得对方的好感；替人类工作则可以获得经验值和谢礼……
    嗯，没有钱。
    幻想乡的绝大多数任务，都无法获得金钱报酬。
    但是要在幻想乡生活，而且要活得好，金钱是不可或缺的。
    虽然也可以使用以物易物这种最原始的方法，但至少房租什么的是只收现金的。
    现金。
    “那么现金从哪里来？”程鹏好奇地问，“用通用点数兑换吗？”
    袁九牧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让程鹏很担心他会不会把自己的脑袋弄掉下来。
    通用点数极其珍贵，除了少数败家子，基本没有人会用它来兑换游戏币。幻想乡的玩家们一般都是通过以下三个途径获得金钱的——
    最常见的就是帮幻想乡的居民们打工，一般来说劳力性的工作完成之后，就有可能获得少许金钱报酬，这种情况在人间之里的居民们身上最为常见。虽然这点钱少得让人叹息——因为居民们会用实物作为主要的报酬，无论怎么交涉也不会增加钱币在报酬中的比例。
    第二种比较稳妥的赚钱方式就是讨伐袭击人类的妖怪——这里所谓的“妖怪”并非茜蒂丝她们所谓的“每个种族只有一个的存在”，而单纯指那些会危害人类的超自然生物。人间之里的人类相对于妖怪来说要弱得多，外出的时候遭到袭击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经常需要招募勇士去讨伐这些会对人类生活造成危害的东西。这个钱并不好赚，因为敌人往往都很强，玩家们完全只能靠人海战术去硬拼妖怪的弹幕。但是这个钱却又很好赚，因为只要敢打敢拼，谁都可能赚到这种钱，而且人间之里的居民非常乐于为这种事情支付报酬。
    第三种赚钱方法就稍稍有点浮云，就是收集各种特殊的东西卖给香霖堂的老板森近霖之助，这位传说是幻想乡缔造者zun设计出来的化身型npc似乎拥有源源不绝的财源，只要你的东西他看着满意，就必定会支付一笔报酬——问题是报酬的多少完全由他满意的程度而定，至于他满意的标准，那真的是“只有神知道”了。
    “小虫子有大理想”的诸位都是出身昆虫类，人间之里的居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邀请妖怪为自己打工，所以对他们来说，第一条路基本行不通，第二条路他们倒是尝试过，结果仅仅一只会在夜晚吞噬行人的鵕鸟就让他们团灭，若非茜蒂丝赶来相救，他们只怕统统都进了鵕鸟的肚子。
    天地良心，鵕鸟仅仅是人间之里讨伐名单上排名很靠后，一种据说“不是太难对付”的怪物而已……
    经过这次打击之后，小虫子们终于明白第二条路也行不通，于是他们只好死心，靠第三条路混钱。
    问题在于，幻想乡可是有很多玩家的！
    虽然野外经常刷新出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可拾荒的玩家们多得惊人，小虫子们很少能够获得可以卖钱的好东西，因此现金的积累一直都比较缓慢。
    “可你们要钱干什么呢？”程鹏问，“难道你们也需要住旅馆吗？”
    就算他们想住，人间之里的旅馆也不敢让妖怪入住吧……
    萤火虫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我们在建设营地，建设营地需要消耗各种资源，现金也是其中之一。”袁九牧无奈地说，“没有营地的话，我们死了之后就只能在莉格露的营地复活——那么摆脱她的控制而自立，就成了空话。”
    “现在其它资源都差不多了，就钱这一块还有很大的缺口呢。”胖胖的宋书是小虫子们的账房先生，对账目极为熟稔，“还缺好几万啊！”
    “具体是多少万？”程鹏问。
    “三万两千四百。”
    程鹏看看自己的物品栏，暗暗吃了一惊。
    他的现金在幻想乡外面大约可以折合一亿日元，可到了幻想乡里面却只有一万而已。
    这里究竟用的是什么货币单位啊？这外汇比率也太离谱了吧！
    就在这时，他想起了自己来幻想乡之前，在网上找资料时候看到的一个设定：幻想乡和现实失去联系，大约是在日本明治维新时期，正确地说，应该是明治十八年。
    在那个时代，世界各国的货币都是采用金本位，那时候的日元定位是——一日元相当于一点五克黄金，十足纯金！
    自己手头上有三百多两黄金，按照这个比例兑换下来，还真的是一万块上下……
    遗憾的是暗黑世界的小金币因为成色不足而且产量太高的缘故非常廉价，兑换其它货币的比率低的可怜，他那差不多四千金币只兑换了不到十两黄金……
    “要是能把当初那些金币都融化成金子该多好啊……”
    这话也就说说而已，人工融制的金子是“物资”而非“货币”，暗黑世界早就有人试过了。
    他暗暗叹了口气，放弃了资助这些小虫子们的打算。
    说着走着，渐渐的群山已经被抛在身后，远处的山脚下出现了一个风格古朴的村庄。
    “就送到这里吧。”袁九牧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村子，“那就是人间之里，我们不进去了——那边实在太乱。”
    太乱？
    当程鹏走进了人间之里后，立刻就明白了袁九牧所说的“太乱”。
    人间之里是独立的副本，一共有十个，他所进入的人相对最少的第九副本，但即使如此，抬眼看去那熙熙攘攘乱糟糟的场面，也让他大吃一惊。
    这个村子很大，建筑看起来颇有历史，正是日本近代的风格，而村子里面来来往往的人群穿着就各式各样了，和服者有之、铠甲者有之、西装革履者有之、长袍斗篷者有之，甚至还有什么都没穿，唯有关键部位被系统打着马赛克的“自然主义者”……
    如果只是服装奇怪到也罢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在于，这里的人太多了一点！
    他粗略估计了一下，仅仅眼前能看到的这一片，就有至少上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