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秘府她没有来过。
    他们现在认真地跟着卫衡年轻矫健的身影，一路走下去，走了很远很远，身边的周作都发出气喘吁吁的声音，就见前方出现的山林豁然开朗，显露出了一座白玉一样的山峰。
    这山峰凝练拦住众人，于山脚下有一扇白玉石门。石门洞开，卫衡站在石门前脸色微妙，目光又带着几分奇异。
    他看着这石门后方的什么，目光怔忡。
    “到了么？”左佳音走过去，走到卫衡的身边，嗅到这少年的身上还有山林间灵气的味道。
    顺着他的目光往石门里看，却见石门洞开中又是一方小小的天地。
    有山有水，又有微光照耀，还有浅薄的灵气，又似乎还有光影呼应交错。
    石门通往这一方小世界的路上又满是青藤密布，青藤之上垂落着一颗一颗橙黄色的小小的果实。
    安静又似乎生机盎然的小世界，就像是传说中被人偶然遇到的桃花源。
    左佳音目光一凝。
    她竖起耳朵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小声说道，“没有人声。”这样灵气还算充沛的秘府，有强悍的修真者也会在末法时代之前隐居在此，逃过末法时代的灵气折磨，存活到现在的可能。
    虽然这样的强者不多，不过左佳音的确在曾经灵气复苏之后见到过有闭关千年的修士重新入世，也曾经见过有修真者进入到发现的秘府的时候被滞留其中活下来的曾经的修士斩杀或者夺舍。
    那些靠着秘府活下来的修士肉身大多枯竭，难以为继。
    正道修士也就算了，魔修只会直接夺舍。
    她对这秘府没有经验，当然会小心一些，卫衡看向她的目光闪过一抹波动，却摇头说道，“这里没人。”
    啊是了。
    这秘府是卫衡曾经发现的，他既然已经经历过一次，当然会了解有没有危险。
    有危险这剑修也不可能让他们来。
    左佳音没有了担心，眼睛就忍不住落在那些橙黄色的小果子上。
    “这是黄姜果啊，真是难得。”黄姜果，听起来平平无奇没有很值钱的样子，可这其实是绵延修真者寿数的寿元丹的主料。
    只要再搭配上辅助的十几种灵草就能够炼制出延续寿元的寿元丹，一颗寿元丹就可以延寿三十年。
    当然，虽然主料找到，不过以末法时代的灵气，余下的那十来种灵草也已经近乎绝迹，原料凑不齐。
    可就算不炼制寿元丹，这小果子还有在其他的十几种灵丹可以入药。
    左佳音见猎心喜，扯了扯卫衡的衣服下摆小声说道，“就算是灵气复苏以后，这小东西见到的也不多啊。”
    这黄姜果本就是极为罕见的一种灵果。
    哪怕二百年后各路秘府纷纷出世，可拥有这种灵果的秘府也并不多见。
    她就对卫衡问道，“你有没有感觉，这洞府好像有点亲切。”
    跟着走过来的林青听到这话，英俊的脸微微抽搐。
    就仿佛听到一句“跟我有缘”似的。
    卫衡却垂下眼看了她捏着自己衣摆的小爪子没有吭声。
    没多久，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那石门后方的小天地中。
    小天地中正对着石门的，似乎是一把高高的玉座。
    这玉座极高，正对着石门的方向，座上无人，可面朝玉座，却让人隐隐地觉得，曾经是有人端坐在玉座之上。
    端坐于玉座之上，看向石门之外的世界。
    左佳音又微微皱眉。
    她明明是第一次来过这秘府，可竟然觉得这玉座的气息也格外亲切，这小天地中的灵气，似乎在哪里感受过。
    就在此刻，卫衡已经双膝落地，他伏在地上，郑重地给这玉座叩拜。
    这叩拜极为虔诚，以他如今修真者的身躯，竟然嗑得头破血流。
    可卫衡却半点都没有动容，叩拜之后擦了血迹站起来，大步走向这玉座的方向。
    左佳音瞪圆了眼睛，看着一向骄傲的卫衡竟然砰砰地磕了头，她下意识地跟着卫衡走过去。
    就见这少年走到玉座的前方，正静静地看着空空无人的玉座。
    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她也下意识地看过去。
    玉座无人，庞大的座位上，靠左侧放着一枚玉简，除此之外空空如也。可左佳音的目光却忍不住看向座位的右侧的方向。
    明明靠右侧空空的，可是她却总觉得，那右侧似乎有什么牵动了她的神魂。
    “这边是不是缺了点什么。”
    有种不对称的感觉。
    “嗯。”卫衡将玉简捡起，放在她的手里。
    “缺了什么？”左佳音总觉得缺失的东西似乎跟自己有点联系，甚至神魂隐隐波动，连丹田中的青阳火都砰砰地跳动起来。
    她觉得怪怪的，卫衡抿紧嘴角似乎想要嗤她一声。
    可看见林青正站在石门给一惊一乍的周作耐心讲解这不是桃花源啥的，他师兄没有过来凑热闹的意思，便轻声说道，“你以为我们是怎么重生。”
    “哈？！”
    “是归天杵。”卫衡瞪了左佳音一眼冷冷地说道，“此地乃是仙阶秘府，最值钱的就是一件能够逆转时光的天赐神器归天杵。神器唯一，只要使用用过一次，归天杵就不会再出现在曾经的时光。”
    真以为仁者无敌，说重生就能重生？
    要不是他曾经机缘巧合拥有这件至宝，在左佳音自爆的时候护住两人神魂，拼着两人的仙阶灵气作为消耗激发神器，能重生回到过去？
    做什么美梦呢？
    “也就是说……我能重生，是因为你。”丹修好半天才听明白，艰难地问道。
    啊这，听起来就是至宝的样子。
    而且用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存在于重生后的世界。
    这得怎么还？
    欠剑修的得怎么还？
    不得还到下辈子？
    看着拼命用不机灵的小脑瓜算这重生的恩情怎么报答，算一算小脸发白仿佛贫血的丹修，英俊的少年脸上露出一个说不出来的表情。
    “知道神器珍贵，这辈子你就好好地活着。再敢浪费，我饶不了你。”
    他重重地把玉简拍进小姑娘白生生的掌心，冷声说道，“这玉简里的功法能修炼到仙阶。好好活着给……”
    他偏头，嗤了一声说道，“给我炼一辈子丹，也不知道能不能还我这恩情。”
    他偏头不再理她，淡淡说道，“秘府里的灵草，随你挑选。日后好好修炼，好好炼丹，记住了么？”
    俨然债主。
    第28章
    卫衡看起来不怎么爱搭理她的样子。
    可左佳音头一次松了一口气。
    耗费了卫衡这样一件至宝不说, 而且，重生这过程一定充满凶险，哪怕侥幸成功, 可她也觉得卫衡亏大发了。
    更何况她拉扯剑修同归于尽, 剑修拉着她重生, 这想一想真是没法说。
    以德报怨？
    她老老实实地说道, “那你放心，以后你修炼的灵丹我都包了。唉，卫衡，重生加上我一个, 你也付出很多吧？”
    卫衡凭借至宝重生，自己重生应该已经付出很多代价, 可还顺手捎上她，那付出的恐怕更多。
    他没说，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可左佳音还是明白他的付出。
    哪怕跟卫衡不对头这么多年，可这一刻左佳音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心里是暖暖的。
    “卫衡, 谢谢你。”她小声说道。
    她的前世其实充满了遗憾。
    能够重生一次，她真的很感谢卫衡。
    “顺手而已。”卫衡冷冷地说道。
    都是前世过来的，怎么可能会相信“顺手”呢？
    可剑修不肯说他都付出什么，她不多问，却也不会装作想不到。
    左佳音笑了一下。
    她不是拘泥的性格，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又摸了摸那曾经摆放过归天杵的玉座, 一边轻快地问道，“所以你急着带我来这里, 是为了看看归天杵会不会还在么？”
    她调整能力这么□□衡侧目片刻，目光却落在她掌心的玉简上，冷淡地说道，“不是。”
    他对左佳音说道，“你如今修炼时间尚浅，可以试试其他修炼功法。”他目视左佳音手中的玉简。
    左佳音微微一愣拿着玉简，神识探入其中，就发现，这是一卷非常精妙而且完整的，直到仙阶都能够修炼的法诀。
    名为《太昊繁星诀》。
    这么完整清晰的修炼法诀，算是左佳音很少遇到。
    她也听出了卫衡的意思，因为的的确确，无论前世今生，她眼下修炼的法诀都是缺少不全的。
    她当时误入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灵气散失得近乎湮灭的小洞府，除了一份残缺的法诀，就只剩下一颗灵气散去大半的洗髓丹。
    她靠着洗髓丹勉强引气入体，前世作为一个没有门路的小散修无法得到有传承的法诀，所以成道之前一直磕磕绊绊，只能靠着那残缺的法诀修炼着。
    在摸索修炼这条路上她走得跌跌撞撞。
    待到后来修为高深，也得到了其他的修炼法诀，左佳音却又发现，那些修炼法诀似乎比不上自己手中残缺的那一部，她的灵气也对其他的修炼法诀做出了排斥的感觉。
    她本能地继续靠着那残缺的法诀修炼，一直修炼到陨落。
    她道基不稳，引得仙婴自爆，也大概是因为前世这法诀残缺，自己修炼与领悟上有问题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