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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妾/美人塌下忏 第88节

    温迟迟一边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一边轻声安抚,亲了亲她雪白的脸颊才将她哄好。
    小孩的情绪似乎来得快去的也很快,上一刻还泣不成声,下一刻鼻涕嗞出了一个大泡泡,笑了出来。
    温迟迟给怀柔擦了眼泪和鼻涕,又拍拍她,抬起头,看着宋也,“谈谈吧。”
    怀柔抬眼看看宋也,又看看温迟迟,便懂事地跑到了宋也身后的王嬷嬷那儿,抓住了她的衣袖。
    宋也沉默地看了会儿,才点头,跟着温迟迟进了屋子里。
    几年未见,生疏之余,便也没什么话。
    温迟迟兀自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宋也站着,一句客套话也没说,只淡淡地抿了两口茶,开门见山道:“孩子你要是带不好,就给我带。”
    宋也掀眼,看她。
    温迟迟声音平缓,却拖着冷意,“你以后娶妻生子我不反对,但即便怀柔是个女娃娃,你身为父亲,也得对怀柔上心一些吧?”
    多年未见,一上来就是这样的话,宋也垂下眼眸,手上把玩着扳指。
    “你凭什么说我对她不上心?”他问。
    温迟迟道:“就凭这样的乱世,孩子丢了那般久你都不知晓,以你宋相的能力,要真心找一个人,又怎会到现在才找到这里?你又怎能一上来就冲她甩脸色,她走丢了,心内难道就不惶恐吗?”
    宋也低低地笑了,“你不带孩子,你根本不会懂。”
    “我是不懂,可我若是你,我根本不会带着这么小的孩子来水灾肆虐,有瘟疫之患的地方胡闹。”温迟迟声音彻底沉了下去。
    第91章 藏心思
    见着宋也沉默, 温迟迟也再没戳破,只点到为止,她顿了顿道:“你若是忙, 怀柔便放在我这儿, 我可以照顾。”
    “怀柔是我拉扯长大的,她离不了人,你更带不惯她。”宋也抬眸看她。
    温迟迟不强求,只轻轻颔首道:“我可以不带她,只今日我确实是在路边瞧见的怀柔,孤零零的,身边连一个带她的大人也没有。你若是实在抽不开身, 大可以令丫鬟婆子跟着,没必要厚此薄彼, 对待孩子这般马虎。”
    “厚此薄彼?”宋也冷冷地笑了出来,“你是觉得我为了刘二姑娘,连自己的亲生骨血都不当回事了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温迟迟道。
    “你有。”宋也指腹在指骨处轻轻摩搜了两下, 目光流畅地从温迟迟挺拔的胸脯处滑到了她的芙蓉面颊上, 喉头微微发涩,便极快地将眼睛错开了。
    温迟迟想说的话说完了, 也没旁的话了, 一时静了下去,喝了几口茶水, 便下了逐客令。
    宋也颔了颔首, 便掉头往外走, 推开门, 微风忽起, 一阵一阵的热浪荡到了他身上, 泛起心内无人知晓处的一阵涟漪。
    “我们之间难道就只剩孩子了?”宋也步子顿了下来,缓缓地问,“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如你所见,我在火里捡回了一条命,除此以外,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温迟迟蹙起眉头,盯着宋也的背影看了会儿,什么都没有变,他还是记忆中的那副模样,但似乎什么都变了。
    “不可否认,这几年你确实将怀柔照顾得很好,但怀柔年纪小,未来的日子还长,将来都是变数。无论前尘如何,你我之间的恩怨如何,我都是她的生母,我盼着她好,这是母女间与生俱来的血缘亲情,本就没法割舍掉的。”温迟迟道,“宋大人,我同你当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宋也垂下了眼眸,淡淡嗯了一声,转身便去接了怀柔离开了。
    宋也倒是没再指责过怀柔一句,带着她用了晚膳,又给她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自从接她回来,宋也便察觉了怀柔兴致不那样高,给她绞发时顺便问了一句,怀柔便使劲地摇了摇头。
    其实怀柔不那样像他,反倒跟温迟迟长得一模一样,尤其那一双黑黢而水灵的眼睛,几乎跟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宋也一手将她带大,瞧她一眼,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宋也没再继续问,给她将头发绞干,让她上床睡觉,自己则去了一旁处理公务,忙到很晚才歇息。
    宿州水患严重,近日来流民里头又有几起高热暴毙的病例,这一切便足够令宿州的官员提心吊胆许久的了。
    流民管理混乱,即便是有赈灾棚,那也是人挤人,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一旦起了瘟疫这样高致死高传染的流行病,将会是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
    宋也未作耽搁,几个自太医院调了几个有经验与资质的老太医来调制对症药,商议对策。
    这日处理完事情后,宋也没有着急回去,反而立在马车外站了会儿才打算回家。收拾好心绪,才抬头,便见着一个相当眼熟的鹅黄色身影从酒楼走了出来。
    宋也手一顿,看见一个穿着宝蓝色衣裳的高个子男子跟在她身后,而后追上温迟迟,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也不知说了什么,惹得温迟迟笑得眼睛弯弯的。
    宋也被那笑刺的眼睛眯了眯,平静地看了会儿,直到看见男子递手出去扶着温迟迟上车,宋也才转身上了马车离开。
    用晚膳之时,宋也一边给怀柔布菜,一边沉默地盯着她看。
    这几日事情繁忙,外头又不安稳,宋也便有没有将她带在身边,往日里怀柔很是粘他,半刻见不到他便会哭闹。
    还记得她三岁的时候,他出了趟远门,来回二十余日,回来时便听见了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声音哑了,一双眼睛红肿的核桃一般,浑身上下都起了红疹子,宋也抱着她的时候,心猛地一下碎了。
    而后,他便再也没出过远门,除了上朝,便是连应酬都很少有。
    后来宋也问过太医,说这是打娘胎里带的,母亲心情郁结,肚子里的胎儿是能感受出来的。因而,如今这般黏人,离不得人,其实是内心长期不安留下的创伤。只消多些耐心的引导,日后还是能够克服这方面的障碍的。
    宋也这几年也没舍得给怀柔做引导,自是能陪着她就陪着她。其实有时候,他也分不清究竟是怀柔离不开你他,还是他离不开怀柔。
    但也许是因为年纪渐长,即便他没引导,怀柔如今也懂事安稳了许多,就算他忙半日,她也没掉过泪珠子。
    宋也心内有些闷,过了半晌才道:“柔柔要是想阿娘,阿爹可以宋你过去和她待几天。”
    怀柔看着宋也面色不像是开玩笑,愣了一下,这才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只是有一点,阿柔晚上要回来。”宋也道,“阿爹早上将你宋过去,晚上便来接你。”
    怀柔奶声奶气地嗯了一声,睁着大大的眼睛,里头霎时间明亮了不少,兴致一高,便将碗里的饭用的干干净净。
    翌日,宋也便带着怀柔去了温迟迟的院子里。
    知晓宋也的来意后,温迟迟倒没什么可反对的,生意都谈完了,正巧不算忙,陪陪女儿也很好。
    她牵着怀柔的小手,里里外外看了一眼,瞧着她粉雕玉琢又乖巧的模样,目光便不由地柔和了下来,连忙唤人准备吃食。
    忙了好一会儿,温迟迟见宋也不动如山地在那儿坐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要走的意思,便只得叫人顺道沏了杯茶递给他。
    宋也垂下眼帘,细细地将一盏茶用完,才顿了顿,将烫嘴的话,以自认为委婉隐晦的方式说了出来,“孩子在,便少同他人来往一些,宅子这样私密的地方更不能带进来了,于礼不合。”
    温迟迟诧异了会儿,不知他如今在这里发哪门子风。掀眼扫了他一眼,语气冷了下去,“宋大人,这是我的事,自有分寸,若是您没事,还请回吧。”
    第92章 危机起
    这几日, 一早宋也便会准时将怀柔送到温迟迟的院子中,晚些时候便会来将她接走,倒是没和温迟迟说什么。偶有的两句话也只局限于孩子。
    宋也知道温迟迟对他多少还是有几分不耐烦与厌恶, 若不是因为怀柔, 怕连几句话也懒得应他。
    过去的很多时候,他都被困在那日的大火中魇住了,虽活着,却麻木如行尸走肉。
    虽然是他在照顾怀柔,但何尝不是怀柔给了他苟活的理由?
    每当午夜梦回时,浑身都浸满了冷汗,陷入无限的忏悔与自责。他清楚地明白, 若不是他的强势与自大,痛恨她又要将人囚禁在身边, 便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也只有在那些个自责的时候,他才捡回了一些身为人的感知,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因而哪怕时至今日, 哪怕他知道温迟迟还好好地活着, 他的眼前还是会时常浮现着熊熊的火光,燎人的火舌。
    他已经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过一次了, 又怎么能在再失去她一次?
    可如今她仅有的一些耐心, 也是完全看在女儿的份上。
    宋也知道,便不会再多言, 平白惹她不快。
    这日宋也来的迟了些, 温迟迟便带着怀柔先用了晚膳, 怀柔用完后, 便有些困, 温迟迟抱了她玩了会儿, 怀柔便倒在阿娘柔软的怀里睡着了。
    宋也进来的时候恰好见到了此景,灯火昏黄,温迟迟着了一身浅色褙子,手上打着小扇,神色柔和地盯着怀里的孩子看。怀柔已经熟睡了,头枕在温迟迟的小臂上,即便在睡梦中,也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衣袖。
    宋也步子顿住,心内蓦然一酸,就在门外看着母子俩好一会儿。
    温迟迟给怀柔打扇子的手停了下来,看见了宋也,脸上的笑意明显地僵硬了一瞬,起身,抱着孩子走了过去。
    才从温迟迟手中接过孩子,怀柔便睁开了惺忪的双眼,看见是宋也,失望的神色从眼底一闪而过。
    宋也扫了怀柔一眼,拍了拍她。
    顿了一会儿,还是将手中的温玉马蹄糕递给温迟迟,语气稍显僵硬,“给怀柔买的,她还困着吃不了,你若是不喜欢,便扔了吧。”
    温迟迟摸了摸怀柔的头,温声和她说了些话,才想起来宋也的手还在半空中举着,在孩子面前不好拒绝他,显得父亲母关系有多僵一般,便从宋也手中接过了东西,颔首,“多谢。”
    宋也轻轻地嗯了一声,便抱着怀柔走了出去。
    “阿爹,你以前不是不允许我吃摊铺上卖的点心吗,今日怎么好端端地给我带点心啦?”怀柔拉了拉宋也的袖子道。
    宋也低头,看着她和温迟迟如出一辙的小动作,抿了抿唇,没回她。
    怀柔奶声奶气地哼了声,“是不是阿娘喜欢吃,你专门买给她吃的?”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呀?阿娘都要是别人的了,你就不着急吗,阿爹?”怀柔小小年纪,脑袋却很是聪慧,别人的阿爹阿娘都是睡在一起的,偏偏她的阿爹阿娘如今就像陌生人一般。即便没有人跟她多嘴过什么,她也嗅出了一丝不对劲。
    怀柔又道:“不过那个谢阿叔,今日还带我吃饭呢,他对阿娘比你对阿娘好的多了。”
    “谢阿叔?”宋也问。
    怀柔用力地点了点头,“他准备一桌子阿娘喜欢吃的菜,还说要认我做他干女儿呢。”
    宋也想起了那天和温迟迟有说有笑的男子,脸色冷了下去,冷笑道:“你堂堂郡主的身份,他认你做干女儿?做梦。”
    “他不知道嘛,而且阿娘也没说什么。”怀柔晃了晃宋也的胳膊。
    宋也看着怀柔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不由地气血翻涌,母子俩没心没肺的样子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究竟是谁好吃好喝伺候你长大?”
    “谢叔叔对我和阿娘很好,我也很喜欢他......”怀柔打量着宋也的脸色,声音小了下去,而后抱着宋也的胳膊,“阿爹,但是谢阿叔长得没你英俊呀,在我眼里,没有人比阿爹好。”
    宋也垂下眼眸,抿着唇,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作者有话说:
    立誓明天不做短小怪!(叉腰)
    第93章 醋意浓
    翌日一早, 宋也便将怀柔送到了温迟迟这儿,用过午膳,午睡起来, 温迟迟便带着怀柔在屋子内编花环。
    才编了没多久, 温迟迟的阿嫂陈荨便匆忙地到了院子中,着急道:“阿迟,女学里出了些事,你快去瞧瞧吧。”
    温迟迟见陈荨来的匆忙,便也没说什么,她也同陈荨说过怀柔的事,于是便将怀柔交由陈荨代为照看, 即刻出门往女学中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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