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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253 不共戴天仇

    当落尘醒来时,却已经身处城廷,她睁眼看着顶上的琉璃瓦反射着柔和的月光,殿外清冽的风拂了进来,带起了一丝凉意,她觉心中冰凉如水,全身仿佛都脱力了般,既悲痛又惶恐又惧怕又难以相信,恍若曾经生的一切都只是梦。
    她撑坐起来,想着或许真是自己记忆出了差错,自己没离开过城廷,没去过战场,更没见到大哥亡故一事,那一切都不过是自己梦中臆想罢了,可是当盈秋端着汤药进来坐在她床畔,劝道:“聂大哥的事,小师姑你不要太过伤痛,恐伤及身子,方才我替你把脉,现你身体寒气甚重,也不知何缘故,兴是突然间过于伤心导致,聂大哥的事我们都痛心疾首,可是你也要为了你肚中孩儿着想,保重身体!”
    落尘听得这一声劝,才知道这一切不是梦,泪水不由自主地流淌而下,滴落在手背之上,无声无息地诉说着她的悲伤与心痛。
    盈秋用丝绢替落尘擦拭干泪水,“才说了让你勿要太过伤心,你怎如此不听话?”
    落尘深深呼吸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道:“这件事牧荑姐姐可曾知道了?”
    盈秋摇了摇头,“暂时还未告诉牧荑姑娘,怕她一时会接受不了,但大战已经结束,若牧荑姑娘迟迟见不到聂将军,恐怕此事也瞒不了多久!”
    落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向牧荑说起此事,姐姐如此深爱聂大哥性子刚烈又重情,倘若知道他已战亡不知道会不会崩溃,会不会追随大哥而去?落尘不敢再想,心里既因失去大哥而悲痛,又害怕牧荑生不测而担心受怕,但是此事她迟早是会知道的,瞒着她也无济于事。
    落尘想起身去寻牧荑,却被盈秋拦住:“你不把这碗药喝了哪里都不许去,小师姑,你的身子现在很虚弱,你若还不自惜,恐怕会伤及孩儿,你不要总是这般逞强?”
    “我肚中孩儿怎么了?”落尘见盈秋神色忧虑,仿是十分担心,便开口相问。
    可盈秋细细思量,却闭口不言,她不想再让落尘经受任何打击,不然恐怕更会影响身体,只是道:“没事,只是近段时间小师姑使用灵力过多,身体虚弱,你腹中胎儿又是血魔胎体,本就与小师姑你神性体质相克,所以该多加小心注意,以后每天我都来亲自为你煎药,助你恢复元气,但还请小师姑配合!若不然,就算为了圣君,你也该多小心着自己身体一些!”
    落尘看盈秋说得如此慎重,便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但我此刻需去看下牧荑姐姐,我不放心她!”
    盈秋没拦着,只是让她的弟子陪着她一同前去,以免途中生何事。
    当来到牧荑所居的‘秋霜殿’时,却见殿内灯火通明,侍女想通报,落尘却让侍女莫要出言,自己推开殿门进去,却见牧荑正在绣着一个小衣服,落尘以为她是给自己做的,心下感动,坐到她身侧,柔声道:“其实我孩儿出生还早,姐姐何必如此熬夜为我做这些呢?”
    牧荑见是落尘,心下欢喜,放下针线活,歉然笑道:“姐姐这话说得,倒让我惭愧了,不过我也原本是想给妹妹也做一套的,但我从来不曾做过这等活,怕妹妹见了笑话于我!”
    落尘一脸狐疑,“这姐姐不是做给我的,那却又是做给谁的?”落尘心中好奇,看牧荑一脸娇羞欢喜之色,便惊道:“莫非姐姐你…”
    牧荑抚摸着肚子,娇羞地低下了头,但脸上那喜色却越法地浓了:“等你大哥回来后他若知道这消息,定是欢喜莫名,他临走之时还念叨着想要个孩子,我原没想会这般快,却没想到这两日身体不舒服,便请了城廷中的灵医来瞧瞧,灵医说我已有了身孕,我想给你大哥一个惊喜,所以暂且没跟任何人提起,妹妹可要先替我保守住秘密!”
    落尘见牧荑如此欢喜莫名,本想将大哥亡故一事告知,可顷刻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眼含泪水,心头堵得难受。
    牧荑见落尘突然哭了,有些疑惑,握着她双手,却觉她双手冰凉,担心道:“你身体怎的冰成这样?”她取了件外衫替落尘披上,“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得好生顾着自己身体,就算你已神之身,可这女子一旦怀孕,不管你是凡人也好,还是仙人也好,身体都会极度虚弱,得好生护着,大意不得!”
    落尘擦干眼泪,点了点头,“好,我知道,姐姐如今有了身孕,所以…所以不管生何事,也该当顾惜自己的身体,好不好?”
    牧荑见她说得奇怪,却又甚是慎重,不免疑心大起,问道:“妹妹今天是怎么了,怎的看起来怪怪的?是否生了甚么事?难道未曾打败王城大军么?可我听得城外战火声已停歇,难道不是么?”
    落尘不想此刻告诉牧荑真相,推开牧荑手,勉强露出笑容,可面色却依然惨白,“没甚么,大战很顺利!姐姐好生歇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牧荑最开始并没有注意落尘神色,此刻见她双眼红肿,显然是才哭过,顿时预感到甚么一般,心中一个激灵,立刻抓住即将离开的落尘,小心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夫君他…他出了何事?”
    落尘沉默不言,不知该如何回答,牧荑见落尘这般反应,便知定是出了事,顿时勉强挤出点笑容,抱着侥幸心理问道:“夫君他是受伤了,伤得很重么?我现在立刻去军中找他!”言罢便欲出殿,却被落尘一把拉住,“姐姐,大哥他…他不幸战亡了!”
    牧荑听得这消息,倒退了几步,撞到桌椅,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落尘忙将她扶住,却觉她一身颤抖得厉害,落尘忙将她扶到凳上座下,劝道:“姐姐,你一定要保重,不要太过伤心!”
    牧荑整个人像傻掉一般,怔在当处,良久都未一言,过了许久,她才缓缓才椅凳上站了起来,“带我去见夫君!”
    “姐姐,你还是别去了!”落尘怕牧荑承受不住打击,不住劝道。
    牧荑却是斩钉切铁地道:“带我去见夫君,若不然我自己去也行!”言罢出了殿,长袖一拂便飞入云空,不见了身影,落尘怕她出何意外,立刻也飞入云空跟了过去。
    待进入军中,众兵士已将聂将军放入棺中,牧荑一来,众人都想拦,可谁也拦不住,她将棺盖推开,见到里面安静躺着的聂臻,才终于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自己此生挚爱之人已彻底离开自己,牧荑低声哭泣,待哭得累了,擦拭干泪痕,站了起来,面对璟尧等人,冷静而威严地道:“我夫君是谁杀的,是那虓虎么?”
    璟尧摇了摇头,九书上前回禀道:“是我们军中的一个士兵,此人已被我们看押起来了,本打算待将军葬礼结束后再仔细审判的…”
    “士兵?如此说来,此人便是军中奸细?既是奸细,便有主使人,我必须为我夫君报仇雪恨后,方可好生安葬我夫君,若不然,我牧荑定守着夫君棺木,谁也别想动!”牧荑虽然痛心,但是自从知道聂大哥是御前统领后,他又一心帮助落尘对抗王廷,她便做好了成为一个军人之妻的准备,毕竟战场无眼,死伤难免,如今既然生了,纵然再过悲痛也决不能让夫君走得不明不白,她定要彻查此事,为夫君报仇雪恨,方可解心头之恨。
    落尘见牧荑向来柔弱,却没想到如今变得如此坚决,便劝道:“姐姐,此事交给我和璟尧,我们定会查出幕后主使人的,你放心!不如你还是随我先回城廷,可好?”
    牧荑却并不理会落尘,“多谢妹妹好意,我夫君的仇我必须亲自报,妹妹不必劝了!”
    落尘见劝不过,只得依从,而牧荑要求立刻见暗杀夫君的那士兵,璟尧命将士将此人押解上来,此人一见到众人,就吓得腿软,跪地不住磕头:“圣君饶命,圣君饶命啊!我当真只是为了相助将军,不慎却反而伤到将军了,小人真不是故意的,求圣君饶命!”
    侯云上前禀奏道:“此人我们严刑拷打了几个时辰,但他始终坚称自己是错手杀了聂将军,不愿将背后主使人告知,圣君你看怎么办?”
    璟尧根本就不相信什么错手杀了聂臻的鬼话,若真是错手,岂会不偏不倚正中聂臻心脏位置,并且还能近得了聂臻身,此人想必也有一身不错的功夫,只是藏拙不肯施展而已。
    “你若说出你背后主使之人,你尚且还可活命,若不然,若查出你身份来历,定是诛你九族之罪,你可要想好了?”璟尧威严恐吓道,哪怕觉得恐吓对这种严格训练之人半无用处,也因为心头气愤,言出威吓。
    “小人真的是错手伤了将军,小的只是个普通的兵士,哪有甚么幕后主使人,杀了将军最不容恕,小人也知道难逃一死,但小人确实只是错手,觉未有异心!”此人满身血污,显然经受酷刑依然矢口否认自己乃奸细,受人指使,这副可怜模样倒真易让人相信他果真只是错手,而非有意。
    落尘知道这般审下去,也只是徒劳,必须想好完全之策方可揪出幕后之人,便对牧荑劝道:“姐姐,我知你心中愤恨,但是想查出此事来龙去脉需要一点时间,此人对幕后指认守口无凭,恐怕再怎么逼问也是无用,不妨你先歇息,待明日将大哥下葬之后我们再好生查明事情真相,你觉可好?”
    牧荑虽然不愿,但也知道此事并非易事,只能暂且安奈住心中悲痛,暂且答应落尘,她换上丧服,为聂臻守灵,若按照百姓做法,需守灵七日,但是军中事情繁重,又刚退王城大军,敌军恐怕很有可能去而复返,所以无法按照凡间规矩来走,等到第二日时,便将聂臻先行下葬,而牧荑守在夫君墓前,悲泣欲绝,却始终不肯离去。
    落尘劝牧荑,却终是劝不动,直到牧荑跪到晕厥时,落尘才立刻将她带回城廷,好在只是因伤心过度,身体虚弱导致,不曾有碍。
    可至那以后,牧荑便再无笑颜,落尘怕她一人会总是自觉伤心,便搬到她殿中陪她一起,也免得牧荑会想不开,做出些傻事来!
    而这几日,落尘丝毫不停歇地命人查探那刺杀聂大哥兵士的来历,可是查来查去,最后得到的结果也未查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此人来自赤燕城,为孤儿,入军前做苦力活为生,看起来平平淡淡并无特别之处,但正因为普通倒反而让落尘心生怀疑。
    心想大哥之仇,不共戴天,除了那王城的龙毓晞,她决计不会饶她性命之外,此人背后主使人也定不会饶他性命,一旦查出便血债血偿,用他的血来祭奠大哥的亡魂。
    ……
    那虓虎败仗后,便回到军中,轻点大军,这剩下的残军也就只有两三万人,有很多兵士自从知道‘御灋组’居然支持落尘大军后,都偷偷地逃走了,不愿跟随王城大军,因为谁都知道,御灋组具有择君的天命,若少君沧旻都选择帮助落尘大军,那不就摆明了王城那位王将走到末路了么?所以军心涣散,谁也不想再跟着这虓虎送死,因此能跑的都跑了,不能跑的也人心惶惶,军心涣散。
    虓虎虽然吃了败仗,回去王廷复命定会被王责难,但他已想好了说辞,准备将一切罪责都推脱到那黑穆郡世子殷昼和御灋组少君身上,这样王定不会责罚于他,反而因为这少君沧旻的倒戈相向更加倚重于他。
    他决定拔营回王廷,准备去唤自己儿子准备起身,却没想到等来的是慌慌张张的士兵通报:“将军,不好了,少将军他…他被人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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