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瑾竹日日以泪洗面,短短几天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她不停翻找过去的照片,来寻找贺州的痕迹。
可是更大的打击却还在后面,贺州被火化后的第二个星期,她突然收到了法院的传票,是关于遗产的分配问题。她匆匆扫了一眼只当是普通的遗产分配,直到第二天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找到了她。
那女人一进门就跪在她面前,嘴里不住地说着对不起,听完女人说的话,向瑾竹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她说,她跟贺州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贺州上大学之前他们就定亲了。
她说,贺州最开始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是知道的,贺州还安慰过她,说跟向瑾竹在一起,会对他的事业有帮助,仅此而已。
她说,但是不知道怎么了,向瑾竹和家里闹得几乎断绝关系以后,贺州却也没有离开,反而和向瑾竹关系更亲密。
她说,她在01年生下了他们的孩子,那个时候她问贺州,什么时候能娶她,贺州安慰她说,还得再等等,很快就会处理好那边。
她说,贺州本来是打算跟向瑾竹提分开的,可是那一年,向瑾竹说自己怀孕了,后面他们就结婚了。
她说,最开始知道的时候,她也想大闹一场,可是贺州太会说了,他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那么迫不得已,他求她体谅,承诺以后还是会对她好,给贺祈的,也会一样不少的给到他们的孩子。
她还说,贺州车祸去世的那一天,上午是来看他们的孩子,小孩发着高烧找爸爸,贺州陪他们去医院挂完点滴以后却说还有急事,匆忙离开了。
向瑾竹脑子里混沌一片,她不知道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贺州是因为孩子娶她的?他车祸那天不是从公司赶回来和自己一起过结婚纪念日吗?贺州骗她了?从一开始,就在骗她吗?
她不敢相信,呆愣了很久以后,似乎想到很多之前的事情,她不敢逐一去确认,开始疯了一般地大吼大叫:“你骗人!你就是想骗钱是不是!?为了骗钱什么话都说得出?”
女人不住地磕头哭泣,她说她也是没有办法了,她从小没念过书,一直没有工作,贺州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这些年全靠他养着,现在贺州走了,他们母子总要找一条活路。
向瑾竹声嘶力竭地吼叫,让他们滚。
那天过后,向瑾竹开始整日整夜地想过去的事情,越想越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她睡不着觉,吃不进饭,每一天都在哭,她去贺州的墓地骂他,她想刨出他的尸体,把他的骨头搅碎。
最恨的时候想带着贺祈一起死,她看见贺祈就想到那女人的话,曾经以为的上天给她的礼物,却是她灾难婚姻的开始。
她以为的甜蜜,爱意,竟然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她在无数个深夜嘶吼质问。
“你骗了我十年?十年啊……”
“为什么要娶我?因为有孩子了所以娶我?”
“不是说要跟我分开吗?!那么多次可以离开的机会,为什么不放过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啊,十年啊,为什么不告诉我啊……”到最后,她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在质问谁。
这样疯疯癫癫过了三年以后,向瑾竹突然搬走了,带着贺祈搬到了桂城。
临走之前,她跟贺祈的奶奶与伯父见了一面,她冷声开口质问,质问他们是不是一早就知道。
老人跪在地上哭得悲伤,不住地求她原谅,哭完又去求她,别把她的孙子带走。
向瑾竹对着他们破口大骂,让他们去找另一个孙子,她恶狠狠地诅咒他们不得好死,被贺家的人打了一耳光。
他们说她是疯子,可不就是吗?她确实已经疯了,她恨不得和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说完这些,男人点了一根烟,呼出长长地一口气,“是我们贺家作孽,大哥的孩子,麻烦你们多帮忙照看。”
原来是这样吗?
许昉紧紧闭上双眼,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再开口的时候嗓子都有些哑,“会的。”
“但贺祈跟你们,以后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也请不要再去,找向阿姨。”
男人沉默良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轻轻捻灭烟头,僵硬地扯起嘴角冲许昉笑,然后转身离开。
第十二章 (朝圣)
那件事情过后,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日子该怎样过还是怎样过,时光飞逝,许昉牵着贺祈的手一直向前走,他们又在桂城度过了两个四季。
这一年,许昉升入高三,贺祈升入初二。
旁人看不出的,许昉却能看出,这两年向瑾竹的精神越来越不稳定,贺祈也愈发沉默寡言,只有在许昉和许朝荣面前,话才会多一点。
少年长得飞快,前些年还瘦瘦小小的孩子现在已经到许昉的肩膀了,虽然也还是瘦,但不再是那种病态的瘦了。
贺祈还是依赖许昉,开心地时候依旧会对他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
但许昉时常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贺祈的世界里好像只能看见自己,他明明应当去认识更多的人,走更宽阔的路。
可每每当贺祈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窝在他怀里缩成一团的时候,他又想,就这样吧,如果小七愿意的话,他愿意一直陪着对方。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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