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慕斯年沉默几秒，闭上了眼睛，很疲惫似地，低声说：“我知道。”
    宋轻染刚才来过，赵恪都用余光瞥到了，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其实刚才的话，慕斯年自己都不知道其中掺了几分真假。
    他一直都自持的理智告诉她，他和宋轻染不过是合作，其实更准确一些，应该连合作都算不上，完全是随心所欲的一次任性。
    最初的几次见面里，他看到了宋轻染不同于他所认为的，不应该出现在女人身上的每一面。
    于是便起了心思，只是单纯地想做一次实验，把他所认为的女人该有的一切都给了宋轻染，再看看那时候的她，会是什么样的。
    是宋轻染觉得心里不踏实，不想平白受了他的好处，才将它变成是一场合作的。
    然而到了现在，如他所料的那样，宋轻染已经渐渐收起了周身的冷硬和尖刺，变成一个会笑、会哭、会嗔、会怒的小女人的时候。
    慕斯年自己也不清楚他的初衷还剩下几分了。
    可慕斯年并不觉得他自己是喜欢、爱着宋轻染的，他固执地认为，自己是不会沾染这些的。
    至于他因为她而产生的那些或喜悦难抑或难过心痛的情绪，他将其称之为‘责任’。
    一个男人对自己女人应该有的责任。
    其实，这些天以来，慕斯年大概也能领会出宋轻染对自己的依赖和心悦来。不过慕斯年自觉自己情感匮乏，应该给不了她同等的回应。
    他之前一直默默承受着，不过也是贪恋和她在一起时的温馨时光。
    现在故意让宋轻染听到，一来，是让她及早抽身，免得一片痴情错付。
    二来，既然那个孩子留不得，那就让他恨他吧。这样她的情感有了寄托，说不定就没那么难过了。
    慕斯年没再说什么，绷着一张脸，让赵恪送客了。
    他上楼去书房，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小药瓶，倒了两粒药出来，没用水送，直接干吞了。
    胶囊不好咽，卡在嗓子眼儿的那种酸涩的窒息感，和左心房那个部位一样难受。
    慕斯年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
    另一边儿，宋轻染从慕斯年家跑出去之后，来时的那辆出租车还没走，她坐上，直接掉头回宋家。
    宋轻染没关车窗，冷风一股一股地吹进来，路程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她要拿的护照还没拿上。
    而且，偷偷听到的这算什么，她要回去再亲口问一问慕斯年，也算是彻底绝了念头。
    宋轻染现在脑子‘回光返照’一般的清醒。
    她吩咐司机掉头，没一会儿就又回去了。
    她推门进去，现客厅里已经没人了，慕斯年紧绷着面容，刚好从楼梯上下来。
    两人的视线对上，一个居高临下，一个昂着脑袋俯视，皆是一顿。
    沉默几秒后，宋轻染率先开口，嗓音有些紧绷：“我来取我的东西。”
    慕斯年点点头，没说什么。
    “我刚刚，就来过了，抱歉不小心听到你和陆小姐在说话。”
    宋轻染停顿一下，理了理思绪：“我哥说，在叶锦书失踪之前，最后一个接触他的，其实并不是宋欢欢，对吗？”
    闻言，慕斯年微微垂下眼睑，没有否认：“不是她。”
    这件事上，慕斯年确实是骗宋轻染了，他后来在这上面做了文章也是事实。
    可他最开始告诉宋轻染是宋欢欢，其实也是想给她找个情绪泄的对象，他不想她因为叶锦书的事，太难过了。
    至于宋欢欢无不无辜，这根本不在慕斯年的考虑范围内。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虽然早就从宋榷那里有了心理准备，可现在亲耳听到慕斯年说，宋轻染还是呆愣了许久。
    “所以，真的从始至终都只是利用与被利用吗？”她低喃了一句，声音有些抖。
    慕斯年听到了，却并没有承认，也没否认。
    几秒之后，宋轻染的唇角突然勾起一抹浅笑，平静地说：“好，我知道了。”
    宋轻染其实现在应该是很难过的，但就是哭不出来。
    她现，难过的时候，还是要笑起来，这样才会好受一些。
    宋轻染上了趟楼，把护照和一些可能以后会用的东西收拾在了一个小行李箱里，没再和慕斯年说一句话，就自己走了。
    门开了，又轻轻地合上，慕斯年望着空荡荡地屋子，避了避眼睛。
    他上楼，回了他和宋轻染曾一起呆了无数个日夜的卧室。
    她说是收拾东西，其实也什么都没带走，衣服什么的都在，卧室里变化最大的，恐怕就是垃圾桶了。
    他花了重金从娃娃机老板那儿买来的、宋轻染曾经喜欢的好几夜都抱在怀里的，那只粉色的玩偶小猪，被扔到了垃圾桶里。
    慕斯年心头一滞，像堵了一团黄连一般，苦涩煎熬着。
    他又去了洗手间，本来洗漱架上摆着的宋轻染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反倒是长时间藏在柜子里的，慕斯年的东西，被整整齐齐地放在了上面。
    就连排列顺序都和宋轻染来之前，一模一样。
    慕斯年失神地盯着看了良久，终于抑制不住地，将那些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
    他捂着眼睛靠在墙上，微昂着脑袋，嘴角却还有个浅浅的弧度。
    他在心底嗤了一声儿，想着：
    他还真他妈是活该。
    二十分钟后，赵恪送了陆恣懿回来，就看到慕斯年坐在沙上，面无表情地在看财经杂志，他脸上惯有的温润笑意都伪装不下去了。
    甚至他手里的那份杂志，几分钟了都没翻动一下。
    慕斯年心里不舒坦，赵恪这个贴身特助，也跟着不太好受，他刚想出声再劝一句。
    就见他家先生递过来一张存储卡，突然开口，说：“把这个送到宋榷手上，别让他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赵恪张了张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
    宋榷是在当天晚上收到赵恪寄来包裹的，不过上面没有货人信息，是匿名的。
    包裹很大，但拆开后，里面却只有一张小小的存储卡，好像是相机里的。
    他装上查看了一下，然后马上上楼去找宋轻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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