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别在意,你一直这样说,我反而觉得怪怪的。」我也用相同的音量回话。
「其实我……在找伙伴。」
是的,她是说伙伴。这说法让我一时语塞几秒,不知道该如何答话。言下之意,应该是指认识的同学吧,我试着这样解读。
「那你跟我一样,班上都没有认识的人。你对日本文学有兴趣吗?」
「有。只要是文学都很喜欢。所以……你跟我一样,也在找伙伴吗?」
她一再强调伙伴这一点,让我觉得莫名奇怪。或许只是个人习惯吧。
「我没有特别找。我觉得自己一个人上课也可以。」我顺着她的话回应。
我担心这样的对话会不会影响到上课。虽然每学期的第一堂课,老师几乎都不会正式上课。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学生们都还有一次加退选的机会。换句话说,大学生拥有为期一週的「课程鑑赏期」。等到这段时间过去,每堂课程的选修学生确定下来之后,课程内容将会正式开跑。
「嗯。」她说。
在那之后她就没有说话了,而我也开始读着讲义。
老师确实没有正式上课,而是以聊天与问答的方式度过时间。像是大家为什么来上这堂课,喜欢哪些作家,喜欢怎么样的故事、想不想动笔写小说等等之类的问题。气氛相当轻松,大家也都给予老师积极的回应。
下课铃声响起前,老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各位同学,老师忘了说,我们这堂课没有期中考喔。」
听到老师这么说,大概有一半的学生正高兴地欢呼。
「但是期末考的报告,要以分组的方式进行。一组不要太多人,最多三个就好。报告的主题就让大家自由发挥,只要跟日本文学相关就可以了。另外,今年老师特别加开一道加分题,就是创作属于自己的小说。字数不限。以往都有学生私底下让老师看他们写的作品,老师觉得这样的交流很棒。好,那下课囉。」
我不怎么喜欢分组作业。毕竟在大学的生态中,什么样的人都有。当然,不负责任的学生绝对不在少数。要是没有找好人选,作业起来很是头痛,最后落的「能者多劳」的情形。我实在不懂,这种脸皮厚又只想偷懒的无义之人,是抱着什么心态在活着的呢?又会有谁想跟他们打交道,甚至做朋友呢?
不过创作小说的部分,倒是引起了我的兴趣。如果有灵感的话,就找时间动笔试试看吧,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急事。
就在我收拾桌上的笔记本跟讲义时,久未开口的那位坐在我身后的女同学,突然来到我面前,然后一把握住我的右手腕。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只好暂停手边的收拾工作,然后惊讶地看着她。
「那个。」她说。
明明是简单的两个字,但我不明白其中的意义,有些没头没尾。
「伙伴。」她又说。
她用大大的双眼盯着我看。
很多上到大学的女性都会化妆,贴上假睫毛、画眼线、擦口红、戴有色的隐形眼镜,都是稀松平常的现象。不过眼前的她并没有这些装扮。她有的,只是一张自然清新,几乎素顏的自然脸蛋,最多可能铺上一层轻薄的粉色粉底,不仔细看的话便看不出来。但老实说,现在可能不是观察她的脸蛋的时候。
「伙伴?你是指我吗?」我终于挤出声音来回话。
「嗯。」
面对她如此肯定的语气,让我好像不太能反驳。而且在她说话的同时,依旧没有放开我的手腕,同时还轻轻晃了几下。
「所谓的伙伴是指什么?我不太明白。」
我猜我的表情还停留在惊讶状态的五官配置。
「期末报告要分组,不是吗?」
喔,对。的确,十分简单的解释。
原来她口中的伙伴,就是这个意思。
「那么,为什么是我呢?」
「我刚刚一直在寻找伙伴。」
「嗯。」
我点点头。
「看了很久,只有你符合资格。」
原本面无表情的她,这时露出一点点类似微笑的表情。
提到资格,让我感觉就像是骑士被郡主嘉勉受封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呢?我什么时候成为她的骑士了?因为我坐在她前方?因为我给她上课要用的讲义?我立即在脑袋里试算各种可能性,但找不到任何可以成立的答案。
「还是说,你已经找好人选了?」
她的表情又恢復原本的样子。不,那其中含有略显失望的意味。
「这倒是没有。」
「那就这么说定了,可以吗?」
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好点点头。
在我答应之后,她像是有些满意地放开我的手腕,但那小小的手所施予的微小力道,彷彿还留在手腕表层隐隐作用似的。而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充满谜团的女同学就这样离开教室,独自留下疑惑的我。
因为我符合资格。她这么对我说。而那资格又是什么,我无从得知。
我跑出教室外,想询问她的名字跟联络方式,但是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3. 只有你符合资格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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