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哂道:“原是舅舅、舅母来了。”
凤眸深邃,如墨渍泼洒的夜色,寻不见半点光亮, 只漆黑如影。
见那二人战战兢兢不敢说话,他又道:“果然是面子大的长辈,本王平日里都不敢同王妃说半句重话, 怎的同你们不过吃顿饭, 面色就变得如此难看, 看来你们很是喜欢耍威风摆架子啊。”
话音刚落,便瞧见两道身影接连跪下,于滔天的威焰下,他们连跪地求饶的声音都是抖的。
荆微骊看过去,打心眼里觉得痛快。
但又不想把事情做的太难看, 令父亲难收场, 她便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樊封的袖口,柔声道:“已经没事了, 我们回家好不好?”
将她小小的手裹住,樊封一改前脚的不近人情, 将最可怖的阎罗相都敛起:“好, 我们回家。”
马车在太师府前等了好一会儿, 总算是迎来了主人。
一上马车,荆微骊还没坐好,就被男人硬拉了过去,眨眼的功夫便形成了跨/坐的姿势。
忍着羞,荆微骊小声问:“做什么?”
樊封依然拉着她的手,可神色倒是不如在马车外时柔情蜜意,只听见他故意冷着调调说:“你回娘家,不喊我?”
“可你不是在宫里嘛,”荆微骊抗议,不想吃哑巴亏:“那我总不能为了一顿饭先送消息进宫把你请出来吧,若真如此我名声还要不要了。”
看她气鼓鼓地盯着自己,樊封皱起眉,依旧不爽:“可你明明知道你那舅舅、舅母不是善茬依然不愿意喊我?”
这回轮到荆微骊烦了。
她一鼓作气地从男人身上翻下去,坐到一边时还故意跟他拉开好远的距离,远到中间再坐个人也不是问题。
她的手扒着小窗边缘,不忿道:“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呀,我都说了,又不是很急的事没必要非得喊你,只是吃顿饭他们又不能把我吃了,我可以应付的。”
樊封偏头,只能看见她的后脑。
胸腔内积淤的火团依旧熊熊燃烧,可他却想不出灭火的招儿,最后只能又抬起手臂去揽她的腰。
一把拍开他的手,荆微骊回头看他,气鼓鼓地说:“你还没道歉,不让你摸。”
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樊封干脆自己坐过去,再度将她拥进怀里,随即道:“是我没思虑周全,惹阿骊不悦都怪我。”
荆微骊哼了声,这才允许他的大掌从后往前地伸过来,又拢在自己腰前。
耳廓又被他吹得酥酥痒痒,荆微骊下意识耸肩躲避,可奈何前者追得厉害她又避无可避,只能任由他狎昵着自己做尽风流事。
慢慢的,那只手从下面游弋而来,捏住了她的下颌,逼得她不得不偏头与之吻上。
可这个姿势太累,荆微骊有些撑不住,亲了还没三息便败下阵来,只微喘着气躺进他怀里。
樊封勾玩起她的发丝,又道:“阿骊,我们是夫妻可对?”
荆微骊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对。”
“夫妻是否该患难与共?”
“是。”
“那是否应该不相互有所欺瞒?”
“是。”品出来这话茬有点不对劲,荆微骊猛得坐直了身子。
然后转过来身一本正经地说:“我真的没有故意撇下你的意思,若你今日在府中我是定然会拉上你一道的,我只是怕误了你的正事。”
樊封扬眉,嘴角噙着两丝笑:“阿骊这话有两处不对。其一,你在我心里比那些林林总总加起来还要重要,我也从来不觉得陪你回娘家不是正事;其二,我也没有认为你是故意撇下我,之所以心里烦闷也只是因为你甚至没有告信知会我,害得我回王府却没见着人,空欢喜一场。”
荆微骊一愣,讪讪问:“你回家了?”
樊封颔首:“陛下原本是想留我用饭,但我说思你成疾,他便说让我接你进宫,可没想到我回去一看竟连人影都没瞧见。”
竟是如此……
脸上蹿上一抹不自然地窘迫,荆微骊把额头抵到了男人胸前,听着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喃喃道:“我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事我都会告诉你的。”
环在她腰上的手悄然收紧,伴着男人送过来的话一齐:“也不用‘都’,至少是可以跟我有关的便好,我不想当被你落下的那个。”
她咬唇,音如细蚊:“你才不是被落下的。”
—
姬未沉到底是没等来小夫妻跟自己一道用餐。
懒洋洋地吃了几口,便没了食欲放下双箸。
刚想传人撤菜,便听见从殿外传来的声音:“陛下,温丞相求见。”
“不见。”
姬未沉冷着张脸起身,放完话后便转而朝内室走去。
撩开彩珠串的帘,又沿着迷倒走了三十几步,他缓缓推开门,目色在刹那间变得绚烂。
这间密室是他刚登基没多久建的,只是为了满足他的私心。
望着桌案上唯一一樽派位,姬未沉缓缓走近,几乎是双膝刚砸到蒲团垫上,眼眶里的泪便再也扼制不住。
他哑着嗓子唤了声:“母亲。”
刚说完,身后就陡然传来脚步声。
姬未沉猛地回头看,双瞳瞪大,几乎是喊出来的:“你怎么进来的!”
温彪还是笑眯眯的,双手负在身后,步伐慵懒:“陛下不愿意见臣,那臣只能来见陛下了。”
“滚出去。”姬未沉咬着牙,制止了他的靠近。
可温彪只当没看见他脸上的迫切,依旧神态闲闲,径直走进后,竟然直接拿起案上的牌位把玩起来。
“放下!”姬未沉彻底急了,几乎是冲过来。
可他的手还没碰着牌位,那比他身量高一头的人便紧接着故意抬高手臂,就是不遂他的意,甚至冷笑道:“贵妃娘娘千金玉体,她的牌位却只坐落在这间小小的密室中,实在可怜。”
“闭嘴!”姬未沉狠狠瞪着他:“温彪,你可真令朕恶心。”
挑挑眉,温彪竟将牌位原封不动地放还了回去,可面上的刺骨依旧清晰可见:“那谁令陛下不恶心,樊封吗?”
“赫川哥哥从来不会像你这样惺惺作态!”
看了眼牌位上的名字,姬未沉的心只如刀子剜了一般难受,可再转过来脸后,仍强撑着一国之君的体面:“你明知道母亲她恨透了那个字眼,却还要当着她的面一遍遍羞辱,温彪,你口口声声说心悦母亲,可再朕看来你虚伪极了!”
“你懂什么!”
被触及逆鳞,温彪的假面具终于也被他亲手撕扯下来,几乎是话音刚落,那只大手就狠狠锢住了少年的下颌,力道只大仿若能捏碎骨头。
极大的痛苦传至四肢百骸,姬未沉却不忘嘲道:“有本事你就在这儿杀了我啊,你且瞧瞧母亲夜里会不会去你的梦中说道!”
眯了眯眼,温彪还是松开了手,任由年少的皇帝双腿虚软地跌落在地。
连着咳了几声,姬未沉又道:“温彪,这些年你有梦见过母亲吗?你有梦见过当年那个懦弱的自己吗?”
温彪不语,只睨过来一眼,很快又收回去。
观察着他的一切反应,姬未沉见他没有动怒,便大着胆子继续说:“你可知为什么母亲临死前宁愿见赫川哥哥也不愿意见你吗?因为即便是非亲非故的赫川哥哥,也愿意因为几见御寒的衣裳为母亲挡刀!”
“那是因为他樊赫川一无所有。”
终于,温彪出声了。
朝着姬未沉的方向转过来,温彪压着掌心的力道,眼神淡漠:“陛下,你口口声声说我懦弱,是,我是懦弱,因为我的身后还有偌大的温家,我不可能拿温家全家老小的命去冒险,不只是我,玄峥也一样,他当年不也袖手旁观吗?”
许多年没再听过那个名字,姬未沉竟然恍惚了一瞬。
其实细算下来,比起温彪,他没那么讨厌玄峥。
因为母亲死后玄峥便离京逍遥去了,他也从没有口口声声地标榜自己是如何情深似海,正因为没有听见过那些恶心吧啦的话,他才从没有指责过玄峥什么。
而现在,他为了模糊自己的罪,竟然又将那人拉出来,果然虚伪至极。
姬未沉如是想着,笑意渐深,凛色渐浓。
从地上站起来,他顺势拍了拍膝盖处的尘土,转身可要离开,全然视身后的人为无物。
看着他的背影,温彪阖上眼,尽力将那些陈年往事从脑子里赶出去。
其实,就算再来一次他也不会改变当年的选择,那时候的他,只能在夜无忧与温家之间选一个,他注定不能为了一个所谓的未婚妻奉上全家的命。
离开皇宫,他没有回丞相府,而是转头进了一家酒肆。
掌柜的正头也不抬地算着账,嘟囔了声“打烊了”,可刚说完看见他递过来的金元宝,立刻又换了张脸,毕恭毕敬地迎上来。
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热络,温彪指向他身后珍藏多年的女儿红,一字一句道:“给我拿那个。”
吞咽一口,又看看那锭闪闪发光的金子,他心一横,立刻双手奉上。
提着酒坛,温彪又准备原路返回。
月色之下他的影子被拉长,又伴随着他的走动变得怪异,最后又因风吹动衣摆成了诡谲之样。
就在这时,他突然转身,银光擦着眉心而过,一声似猛兽嘶吼般的刀鸣掠过耳畔,他条件反射地拉开距离,顶顶看向那张面庞。
他冷哼:“摇光剑法?你是池家的人?”
照缨一脚踢开拦路的石头,冷哼道:“取你狗命的人。”
“要我的命?”温彪随意地晃了晃手里的酒坛:“你还不够格。”
作者有话说:
在收尾环节了,一周左右正文完结
第67章 拥他怀
◎“我给你撑着”◎
月光惨白, 叶声簌簌。
听过耿唐送来的消息,樊封微锁眉心,又很快松开, 照例比了个手势:“勿声张。”
耿唐颔首行礼, 犹豫了会儿又问:“那王妃那边?”
“我会告诉她。”
再度行礼, 耿唐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院落中很快没了响动,樊封轻抚太阳穴, 目光罕见地涣散了一瞬,但那抹难以察觉的犹豫转瞬即逝,还没成型, 便又消失无踪,仿若从未来过。
贪娇靥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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