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房浩成突然的愠怒，林殊也依旧平静：“我只是想知道祁盛许诺了你什么条件，别的我不会多问，也不感兴趣。”
    她只是想知道祁盛为她付出了多少罢了。
    眼神又凌厉了几分，林殊也盯着房浩成：“你既然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就只应该知道自己如何选择才明智，不是吗？”
    房浩成张合着嘴，几欲反驳林殊也却都无言以对。
    不甘心地低下头，房浩成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在跟林殊也赌气：“他答应我等你的事情结束之后，就让我坐上我们公司总编的位置。”
    林殊也挑了一下眉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实在是不明白，像她这样的人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祁盛在背后默默为她付出这么多？
    现在的她，幸福却又不幸福，百感交集的情绪就像各种各样的颜料交融在了一起，分不清、理不明，压抑得她喘不过气。
    端正了态度，林殊也正襟危坐，垂眸盯着放在房浩成面前的录像机：“那么，开始吧？”
    一个小时之后，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林殊也从饭店里走了出来。
    上车之后，林殊也朝于佳晴说：“不好意思，久等了。”
    于佳晴面对林殊也的礼貌相待有些无所适从，沉默地点了点头之后，启动了车子，开着车朝家的方向驶去。
    自打s·c公司被爆出生产销售伪劣产品之后，公司迫于来自各方各面的压力暂停营业，林常宏所在的那间医院也跟着上了新闻头条，医护人员们被那些记者给纠缠得头疼不已。
    虽然医院已经加强了对医院的安保措施，也严禁非家属人员探视病人，可林常宏依旧严重受到想方设法溜进医院的记者们的打扰，原本就不怎么乐观的病情也因此加重。
    林殊也光是看着新闻里苦着脸接受记者采访的医生们，都忍不住心疼他们。
    明明是一群与这件事情完全不相干的人员却因为一位病人，被莫名其妙地牵连其中，生活和工作都受到了严重的打扰。
    摇了摇头，林殊也又想起了她在临走之前对房浩成说的话。
    “你想拍的东西，我都已经给你拍了。我希望你帮我一个忙。”
    正兴奋地在摆弄录像机的房浩成一听到林殊也又有事让她做，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垮了下来。
    他警惕地盯着林殊也，生怕林殊也下一秒就会扑向他，将他给吃干抹净了似的。
    林殊也当然不会对房浩成怎么样。
    将房浩成丰富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林殊也不为所动：“我要见林常宏。”
    她冷盯着房浩成：“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指了指房浩成还紧握在手里的录像机，林殊也盯着他：“当然，我也是再帮你。等我见完林常宏，你刚刚拍下的东西很快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思绪回到现实，林殊也忐忑不安地抓了抓自己的脸。一想到今晚她就会见到林常宏，便心烦意乱。
    “夫人，热水已经放好了。”
    朝从浴室里走出来的佣人露出一抹微笑，林殊也轻声说了句：“谢谢。”
    走进浴室，林殊也站在浴池边上，看着面前不规则圆形的大浴池，不安地抿了抿唇。
    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映入镜子中的自己，林殊也动作迟缓地解开了衣服的纽扣，褪下了身上的衣物，转身背对着镜子。
    她的后背有一条很长的鞭痕，从腰部一直延伸到肩上，霸道狰狞。
    除了鞭痕之外，还有破酒瓶碎片割伤造成的零碎伤疤，以及儿时便烙在她腰上的各种交横相错的鞭痕。
    这些伤带着她的过往，成为一条又一条不可理喻又惹人厌恶的烙印，留在了她身上，狰狞着、扭曲着。
    垂眸摇了摇头，林殊也低语：“这还是一个女人的身体吗？”
    她已经不想再让祁盛碰她了。
    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嫌弃的东西，她又怎么忍心展示给祁盛看？
    走进浴池，林殊也逐渐没入水中……
    林常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推入地狱的，总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处地狱，完全丧失了任何可以挣扎的机会。
    从苏琳哭着跑出病房就再也没有回来的那天起，林常宏的病情便急剧加重，跟插尿管靠输液维持生命的植物人没有任何区别。
    彻底失去苏琳照顾之后的生活更加不用说，他过得生不如死，恨不得双眼一闭再也不要醒过来。
    吃力地睁开双眼，林常宏一眼便认出了自己现在已经不在医院的病房里了。
    “你终于醒了。”
    突然听到熟悉得让他激动的声音，林常宏吃力地转过头看到一位年轻女人就坐在靠窗的沙发上。
    女人将头发挽在脑后，耳朵上戴着珍珠耳钉，化着精致淡妆。她穿着纯白色的一字肩伞裙，双腿叠交，坐姿优雅，颇有二战之后法国巴黎贵族家千金小姐的气质，高贵、潮流、自信，又不失优雅。
    她就坐在离他只有半米远沙发上，那双勾人的冷魅杏眸正轻蔑地盯着他。
    林常宏记得，很多很多年前，苏晨也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惹得当时年轻气盛的他对那个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漂亮女人是又爱又恨！
    当然，更多的是恨！
    已经习惯了医院生不如死的生活的林常宏，面对这么突如其来的变化，第一反应便是认为自己正在做梦。
    “苏……晨？”林常宏目不转睛地盯着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对此感到难以置信，却又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林殊也红唇微扬，抬手摸了摸耳垂上的珍珠之后，又随性地将手臂搭在了沙发扶手上。
    “你不是在做梦。”微微颔首，林殊也脸上的笑意更甚，眼中的轻蔑之色又添多了几分：“当然，我也不是苏晨。”
    林常宏猛然一愣，满脸愕然。
    他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殊也，半晌之后才迟疑道：“你是……小也？”
    “很像吧？”林殊也站起身走到床边看着如同废人一般躺在床上的林常宏，充满了轻蔑的杏眸中多了几分冷意：“我跟我母亲很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