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克馑到她身前,少年挺拔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他视线自长睫下穿过,面色沉沉的,嘴角却带着讥笑。
“还看呢?与旧主久别重逢了,是不是就等他回去请命把你接到宫里去了!”
他一番话说的抑扬顿挫,分外强调“旧主”两个字,提醒她尊卑有别,看着她的目光里尽是轻视与嘲讽。
阿厘随反应慢却不是个笨人,闻言咬紧了唇,低着头要转身。
周克馑心中火气不降反升,一把扳住她的肩头,扭腕将她翻过来与自己面对面:“婢子就要有婢子的样子,不要自以为是得了贵人几分青睐便忘了自己是谁,你宝贝的破匕首在人家眼里就是个玩….”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她一把推开了手臂。
“二公子教训的极是,奴婢知晓了!”她终于抬起头来,眼角的通红和下巴上挂着的泪滴全然暴露在他的视野里,婆娑水光的眼里分明带着厌恶。
周克馑怔住了,他没想惹她哭….
自小到大怎么欺负她怎么责骂她,她从来都是唯唯诺诺默默忍受,从来都是讨好着的,这么皮实的丫头,这次为什么不一样?
为什么要这么嫌恶的眼神看他?
他伸出手想再抓住她,可她仿佛再也受不了似的,快步到前面的队伍去了,竟也无所谓后果了。
周克馑看着她瘦弱的背影,火红的叶冠下,茫然站立着。
他觉得有些疼,似乎是手臂上的伤被牵动了,好像又有其他什么,缓缓在他心头铺开,令他的憋闷的无法忍受。
阿厘边走边擦眼泪,那么多次都受过来了,只是几句不好听的,何至于如此,越长大越矫情了。
她快被羞耻淹没了,漫无目的的随着队伍前行,早就破烂的绣鞋踩在尖锐的石头上也麻木了。
是她自己心里那点隐秘的希望被周克馑戳穿了罢!所以才会这么大的反应。
阿厘忍不住打起了哭嗝,琮世子不是以前那个能带着她解九连环的大哥哥了,她也不是那个可以任性跟在他身后的小孩子了。
他居皇城内,是将来要袭爵的世子,是公主亲近的养子。
她自己呢,她也长大了,但却是侥幸得主子怜惜的奴婢。
周克馑的话让她想起了,她是贱籍,卖身契还在侯府里的贱籍孤女,同他是何等的云泥之别,竟敢心存亲近之意,肖想或许有朝一日到他身边去。
或许是十九说的进宫去被她当真了罢,倒真的昏了头。
可读书人有言道论迹不论心,心里想想也罪不可赦吗?
周克馑看出来了,那琮世子呢?
会不会早就看出来了?会不会也觉得自己冒犯了他?
之前说的他应付得来,是不是要她别多管闲事?
如此想着,阿厘更加低落了,哭嗝越来越密集。
过了许久,终于平复了些,她用袖口擦干眼泪,努力吸了吸鼻子,暗下决心,以后要按捺自己别再往世子身前凑,省的叫人看不起,省的令人厌烦,省的叫周克馑笑话。
脑子却像是跟她唱反调似的,总是浮现周琮救她于生死一线之际的画面。
本以为忽略的边边角角都清晰起来,那刻他抿起的唇,蹙起的眉,腰间飞荡的玉佩,甚至露出一角暗色的剑穗,都如现下映在她额头的日光一样,明亮起来。
阿厘透过带着湿意的睫,直视当空直射的太阳,眯起眼睛,视野里散出大小不一的金色光圈,似真非真。
神鸟金乌作证,她真的只是偷偷想想而已。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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