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后可有人出入现场?”
茶馆掌柜的闻言躬身答道,“回官爷,茶馆在事发第一时间便封了,所以不曾有人出入。”
卜飞云点头,“那可有人碰过亡者尸身?”
掌柜闻言连忙又答道,“官爷,并没有人碰过他,只是为了确认他是否死亡上前查探了一番。”
卜飞云眉头一挑厉声喝道,“大理寺的人还没到场谁允许你们擅自查探了?若是将现场破坏了你们承担得起吗!”
茶馆掌柜吓得连忙跪下,“官爷明察!并非是小人查探的啊!给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不敢私自查探啊!”
卜飞云眉间立起川纹,面色黑沉地说道,“那到底是谁?你吞吞吐吐不说是想包庇吗?”
掌柜的被包庇二字吓得半死,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伸出手指指向二楼的一个隔间。
卜飞云顺着掌柜的手指向上瞧去,首先见到的便是立在围栏边上的长信,随即眼中一凛。
睿亲王今日不是在宫中与陛下商议要事的吗?怎会出现在此?
“是本郡主命长信查探亡者情况,但确实未曾触碰亡者,还望卜大人莫要怪罪。”
就在卜飞云猜测帘中之人到底是谁的时候,一道女声自帘中传来,至此卜飞云便知晓了帘中之人是为何人。
“原来是郡主!”卜飞云连忙撩起衣袍向沈柒音行礼,“下官参见郡主!方才是下官失言了,郡主不要怪罪下官才是。”
沈柒音起身行至围栏边,撩起纱帘说道,“卜大人不必多礼,事出紧急,卜大人还是快些断案吧。”
卜飞云谢礼之后起身行至尸身边上开始查探死者情况。
“此人年岁四十左右,无外伤,无气息,脸色青白,双目不瞑,双手十指紧扣脖颈。”卜飞云说着转头看向周围群众,“是谁先发现的异常?”
“禀大人,是小人。”
一个身着灰色衣衫的男子出列回答道。
卜飞云看了眼灰衣男子,“报上姓名来,”
灰衣男子低头回答,“小人名唤李仁。”
“同死者是何关系?案发当时是何情况?”
“小人与这位兄台并不相识,只因今日茶楼客多所以才同他拼桌,聊了几句得知他名为张离。同张兄边吃边聊并无异常,中间也并没有其他人靠近,哪知张兄突然双手扼住自己的脖颈,双眼翻白,一句话也说不出,不出片刻便倒地不起了,后来郡主的人前来查探说张兄已经死亡……”
卜飞云听完深思片刻后点了点头,随后走到死者坐过的桌边仔细查探。只见桌上食盘中放着些许花生红枣等吃食,伸出手捻了捻食盘中的花生与红枣,随后接过随从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此人疑似因枣核或者花生呛入喉管,导致呼吸滞纳而死亡。来人,将死者抬入大理寺。”
“大人请等一下!”
随行的衙役闻言上前准备将尸体抬走,二楼却响起道男声阻止了衙役们的行动。
卜飞云闻言看向从二楼走下来的白衣男子,“敢问阁下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只不过依小民看来,此人虽疑似死于呼吸滞纳,但死状却不似平常被吃食噎死那般。”
“哦?”卜飞云皱起眉头,“那依阁下看来,他是因何而亡?”
“小民不敢妄断,小民只是将心底的疑惑同大人一提,若大人将小民的话放在心上的话,回大理寺便要仵作仔细验尸一番了。”
卜飞云定睛瞧着眼前的白衣男子,神色疑惑,“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阁下?敢问阁下到底是何人?”
“小民名叫于瑾年。”
“原来是于状元!”卜飞云听后脸上浮上欣赏的神色,“不愧是圣上钦点的状元郎,观察得如此细微,”
于瑾年抬揖礼,“不敢当,劳大人记得小民了。”
“于状元不必如此谦虚,你提的疑虑对本案很有帮助,待回了大理寺后,我定然叫仵作好好查验一番!如此,郡主,下官便要告辞了。于状元,咱们后会有期。”
卜飞云说完便带着尸体和大理寺一众侍卫衙役离开了茶馆。
见事情告一段落,沈柒音和于瑾年也离开了是非诸多的茶馆。
沈柒音活了这么些年极少来茶馆听书,今日一来便发生的诸多事情,看样子她还是不适合如此轻闲的乐子,果然跑马与拼酒才最适合她。若不是肚里揣个小的,她也不会跑来茶馆听书。
“你怎么知晓此人死得不寻常?”
在回府的路上,沈柒音向于瑾年提出心中的疑惑。
“我曾经在家乡见过他人噎死的模样,一般被噎死之人,浑身僵直,根本不会死死地卡住自己的脖颈。瞧方才那人的样子,倒像是喉管受了什么刺激。”
沈柒音听完眉头紧皱,“你是说他可能是中毒而亡?”
于瑾年点头,“我是比较倾向于中毒,但死者除了双手掐脖之外,其它症状皆符合呼吸滞纳而亡。不过大理寺的断言才是金字,谁会相信我一个无名小卒之言?卜大人今日能同我多说这么几句,全是看在郡主的面上。”
沈柒音到不这么觉得,趴在车窗边认真地和于瑾年说道,“小年,今日一事叫我觉得你更适合在大理寺任职,翰林院那个地方不太适合你。”
于瑾年闻言扬唇笑了笑,“从前郡主就是这般鼓励我的。”
五年前在淮州,沈柒音在离开的最后一刻对他说,“小年,这个地方不适合你,你定要好好读书,或许某一日我们会在京都城中再次相遇。”
沈柒音说这番话时眼中的坚定与信任,是于瑾年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坚持至最后的最大信念。
“我记得,”沈柒音回忆起那时候的光景,脸上满是憧憬,“谁能想到,那时候还没有我高的小泥孩如今已经快高出我一头了呢?”
“哈哈哈!那时候家中贫寒,无人教导我何是净,何是洁,叫郡主见笑了。”
两人就这么一路畅聊,不一会便到了王府门前。
“郡主,今日扫兴而归,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同郡主一道吃茶听书。”
沈柒音听后收起笑容冷下小脸,“怕是没有机会了。”
于瑾年闻言面色一白,“是……是我叫郡主失望了吗?”
“今后再见的话,自然是要像在淮州那般纵情跑马饮酒了,听书吃茶多没意思!”
于瑾年听了沈柒音此番言论,原本苍白的脸色顿时眉开眼笑,“嗯!那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今日之后沈柒音便要去城外的行宫养胎,待再见之时她该已经诞下孩儿,自然可以骑马射箭了。
于瑾年目送沈柒音进入王府中之后,上了马便朝方才出了命案的茶馆奔去。郡主身份高贵,那种命案之地定然不能久留,所以他将郡主送至王府才又返回茶馆。
他来到茶馆门前,发现茶馆已经被大理寺的人封住,门前有带刀的侍卫在看管。
那侍卫见于瑾年徘徊在茶馆门口,开口大声制止,“干什么的?此处发生命案,已经闭馆,闲杂人等还不快快离去!”
于瑾年闻言上前说道,“命案发生之时我便在此处,因心中有些疑惑没有解开所以返回至此,还望官爷行个方便,放在下进去查探一番。”
侍卫上下打量于瑾年,“你有大理寺的腰牌吗?你有刑部的令牌吗?”
于瑾年摇头,“都没有。”
侍卫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脸上浮上轻蔑的神色,“都没有你还想进去命案现场?赶紧给我滚!”
于瑾年见这侍卫言语不善,心中也上了火气,“不让进便不让进,这位大人不必如此言语。”
那侍卫见于瑾年竟然敢冲他发火,拔起手中的刀剑指向于瑾年,“再敢放肆我一剑砍了你!还不快滚!”
于瑾年面色铁青,不再与侍卫多言,上了马便离开茶馆。
行至半路,于瑾年却被人挡住了去路,他坐立在马上皱着眉头看向来人,“从方才起就跟了我一路,你到底想干什么?”
茶馆一趟,叫沈柒音累得不行,回了府便在塌上躺了一个多时辰,午膳也因此推迟了一个多时辰。
金儿怕沈柒音饿着,隔一会便叫沈柒音用膳,沈柒音拗不过金儿,只好起身在金儿的看守下用了午膳。
“郡主!不好了!”
沈柒音用完午膳后刚想躺下小憩,便听到金儿惊慌的声音传来。
“何事如此慌张?”
金儿推开沈柒音的房门有些急切地说道,“于状元他出事了!”
“什么?”沈柒音闻言立即从塌上起身,“他怎么了?出何事了?”
“长信说于状元他被人伏击,现在浑身是血,正在医馆救治呢!”
沈柒音抓起外袍穿上,快步走出房门,“在哪个医馆?到底是谁竟敢在天子脚下做下此等行径?”
“在五街七巷的华药医馆,长信还说……”
沈柒音急得提高了音量,“长信还说什么了?”
金儿咬了咬嘴唇,“长信说他到达现场时,于状元正躺在地上,而身边站着的,是刀剑沾了血的苏衍苏将军……”
沈柒音脚步一滞,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金儿,“苏子言?”
第23章
“苏子言。”
苏衍正立在医馆外间,听到声音后侧首望去,只见沈柒音下了车撵正向他迎面走来,眸低顿时泛起一抹难以抑制的欣喜。
沈柒音走到苏衍面前站定,一双凤眸一瞬不瞬地看着苏衍,“是你吗?”
苏衍不解,“郡主在说什么?”
“于瑾年,是你伤的吗?”
苏衍听后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郡主来此就是问这个的?”
“回答我。”
“我说不是我,郡主会相信吗。”
“我只要你回答是或不是。”
苏衍捏紧手指,苍白的脸上爬上一抹自嘲,“郡主来此的第一件事便是兴师问罪,想必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何必再来问我?”
沈柒音没有说话。
有一些人你看上一眼便知道他们是何秉性,他们不屑于伪装,不屑于搬弄是非,更不屑于奴颜献媚。
苏衍便是这样的人。
当年她能一眼相中苏衍,除去他出色的容貌与气质,大抵也是因为他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周正气度在吸引着她。
这种一眼就能感觉到的气场,让他曾经在朝野之中犹如单兵孤城一般孤立无援。但也正是这股凛然浩气,叫牛鬼蛇神惶恐不安,叫诸多心怀不轨之人望而却步,也是他如今立足风云万变的朝野之根本。
郡主执意要和离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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