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第二次从眼前那个小鬼脸上看到的时候，却让她深深的感觉到了那种熟悉感，甚至让她不禁的回忆起了上一世的自己。
    她记得，那时候的她也是天真无邪的，也不理解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这样复杂的情绪。
    可是后来回到秦家之后，在秦家经历的一切事情，一切变化，包括身体和心理的，一次次希望又失望，最后身体被摧残的遍体鳞伤，满满的伤痕，还包括心里，一刀刀看不到的伤口仿佛在无尽的流着血。
    即使想要像以往那样给自己止血，最后却发现，那伤口已经发烂溃疡，即使再怎么止血，也是治不好的。
    在经受了他们对她重重的伤害之后，当听到他们叫她去跟秦娇娇换心脏的时候，大概就在那时，一直以来坚持的勇气瞬间消失了，那些没有尽头的坚持和期待，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被打击的烟消云散。堻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不再有以前的笑脸，就像脸瘫了一样，即使极力的想要牵动嘴角，也扯不出一点点的笑意。
    眼神从一开始的亮光，到现在彻底变得呆滞，眼里没有了任何的光芒，就像是变成了一个遍体鳞伤的提线木偶，随着最后的价值被夺走，等待她的只有被彻底的抛弃。
    那些曾经的坚持和期待，在那时就好像一个个嘲笑她的武器，一边狠狠的刺穿了她的心脏，一边极力的碾压着她的羞耻，让她淋漓鲜血的暴露在阳光下，暴露在所有人面前，让他们看看她到底有多蠢有多傻，明知道没有结果，却还一腔热血的往前冲，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自己把自己送到他们面前，随便他们对她肆意伤害。
    她看到镜子里自己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那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也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一种神情。
    当时她看不太懂，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明她的五官跟之前的一样，可是此时却看着无比的陌生。
    伸手摸向镜子里的自己，那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换了个样子，也不懂为什么此时此刻，她会站在这里，她不知道自己这两年到底做了些什么，又在执着着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为什么没有昏倒或者直接死掉，这样她就不用承受身上无尽的痛苦了。堻
    第368章 不介意有这个大哥
    那时候的她，唯一能够回想到的，就是裴妍娟。祤
    镜子里的自己很陌生，而她的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只想起了裴妍娟，她的外婆。
    想起之前她们两人的种种，那时的外婆特别的温柔，特别的好看，明明家里很简陋，而她却总会给自己买很多的礼物。
    一块钱的冰糖葫芦，三块钱的电子弹跳青蛙，七块钱的小芭比娃娃，甚至是两百块钱的两轮滑板车。
    明明这些跟这个房间里的东西都没法比，甚至就连她眼前的这个镜子，都比那些礼物加起来还要贵，可是在当时，却占满了她的心。
    那时候的她，明明笑得很开心，肆无忌惮的跟外婆撒娇，每天下课就一个劲的冲回家看看晚上有什么好吃的。
    甚至在那一刻，她似乎还深切的感受到晚上在外婆怀里睡觉时的那种温暖的感觉，那是多么的暖和。
    可是放在镜子上的手上传来一下一下的寒意，伴随着心凉，明明眼睛什么感觉都没有，眼泪却没有任何征兆的掉了下来。祤
    她没有去擦，也没有动，甚至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前段时间，她拼了命的想要给外婆找办法治病，甚至企图让秦家人帮忙，可是他们都不为所动。
    甚至还因为被他们的纠缠，她失去了她最爱的外婆，而她连她最后一面都没办法看到。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泪还在流，她歪歪头，很疑惑，也想不通，她不知道当时她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的那段时间，她是怎么过来的。
    此时的她，心里一直翻涌着，却翻不起任何的波浪。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为什么没有去陪外婆。
    这里不是她的家，外婆一个人在那边，没人说话怎么办，冷了没有她抱着怎么办，想她了，又该怎么办？祤
    摸着那冷冰冰的镜子，她想用力，把镜子打碎，拿着镜子碎片，去把手腕的动脉割断，这样她就可以去找外婆了，也不用再忍受这里没有尽头的痛苦。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也还没有搞懂自己的那个表情到底是什么，就有人走进来拖着她出去让她干活了。
    之后她回归了如同以前一样，被秦家人乃至秦家佣人们奴隶的日子。
    她没有再到那个镜子面前，也没有再照过镜子，没再看过自己。
    直到后来在手术台上，听到隔壁病床那边传来各种关心的话语，感受着从心口处传来的冷意，脑海里回闪着曾经的种种记忆，心里的热度彻底冷却，在心脏终于停止跳动的前一刻，她才终于懂了照镜子看到的，在她脸上出现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来，那就是生无可恋的表情，那是绝望到了极点，变成无望的表情，那是漠视所有，没有期待，没有活着意义的表情。
    若不是最近看到了两次这样绝望到无所谓的表情，大概她都已经忘记曾经的她，也有过这样的表情。祤
    只可惜后来她死了之后没有变成鬼魂，而是直接重生了。
    其实当时的她看着重生的自己，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秦家人，她更多的是看着桌子上面放着的那把水果刀，她没有活着的欲望，更不想看到他们。
    可是刚想有动作，她就想到了裴妍娟，她的外婆，此时还好好的在桃林港的医院里等她，一切还没开始，她还有机会，她还可以弥补自己的错，还可以跟外婆团聚。
    正是因为这里还有裴妍娟，还有她的外婆在，所以才支撑了她有继续活下去的力量，只是相比较于上一世，这一世的她，多了顾虑和小心，少了期待和热情。
    在她眼里，秦家不是她的家，只是一个囚禁她的牢笼，而且这个牢笼还是她自己主动进去的，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有自己的原因在。
    所以这一世重生，她没想过要去报复他们，只是想早点离开，即使上一世遍体鳞伤，她也只是小心的自我保护，既不招惹，也绝不允许别人招惹。
    好在现在自己所珍惜的，所珍爱的人都还在，一切也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的家还在，而她也没有再陷入那个名为“血缘亲情”的沼泽，她还是那个她。祤
    她很庆幸自己有了个重来的机会，也很感谢这次机会，让她有了更好的人生，能够守护对她重要的人。
    所以即便秦家的人对她的态度再好，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只剩下警惕。
    就连秦沐寒，即使他对她再好，她对他的改观再好，可是只要触及裴妍娟，只要关系到裴家，她心底还是会升起名为警惕的界限。
    在对方没有触及这个界限的时候，他们才能正常交流，可若是触及到了这条界线，那他们的关系一定会弹射回原来的状态，不管对方想干嘛，他们也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敞开心扉。
    好在，她心里渐渐有了秦沐寒，而秦沐寒也没有触及她的这条界线，所以她心里是不介意有这个大哥在的。
    看着眼前明明完全不一样，表情却完全一样的强壮小鬼的脸，秦离渐渐放下了手，这一次，她下不去手。
    不是因为她心软想要放过他们，而是想在送他们去轮回之前，帮他们把他们的怨念完成。祤
    上一世没有人能够帮她，这一世，虽然强壮小鬼死了，可是她也还是可以帮助他们完成怨念，彻底了结心愿，让他能够安心的进入轮回。
    “我可以先放了你们，帮你们完成你们的怨念，再带你们去轮回。”
    “什么？”
    “什么？”
    强壮小鬼和高个子小鬼都一脸惊讶的看着秦离，有些不懂秦离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高个子小鬼单纯的认为秦离是被自己说动了，立即高兴的跟她套着近乎：
    “真的吗？弟弟，你真的要放了我们？那太好了啊，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之前的事情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你放心，就算我们回去了，我也不会把你绑架了我们的事告诉我们老大的！”祤
    第369章 可以帮你套他们麻袋
    秦离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前提是在完成你们的怨念之前，你们要跟我签订契约。”癢
    果然，听到秦离的话，强壮小鬼原本有些希翼的眼睛瞬间暗了下来。
    他就知道这人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容易放过他们，也不会真的这么好心帮助他们，不过是想骗他们签订契约，之后为她所用罢了。
    果然，人都是一样，都是那么的恶毒狡诈！
    而高个子小鬼还不是很懂秦离说这话的意思：“签订契约？签订什么契约？”
    “人鬼的主仆契约。”
    强壮小鬼看了眼有些懵的高个子小鬼，开口解释道：“签订了之后，你就要完全听从她的话，她想要你去干嘛你就要干嘛，让你往东不能往西，完全为她所用，也完全没有鬼权可言。”
    说到最后，怕高个子小鬼不太好理解，他还补充说道：“总的来说，是最侮辱鬼的一种契约。”癢
    “靠，这种契约我们能签？”
    转头看向秦离，高个子小鬼立即十分严肃的拒绝道：“不，弟弟，我们是不会签的。”
    “那你们是想直接去轮回？”
    此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他们现在并不想去轮回。
    秦离接着说道：“你们能成为鬼游荡在这里，不就是因为有怨念没有完成嘛，而且若是没有活人帮忙，你们这样的小鬼连触碰都做不到，根本就没办法自己去完成。
    现在我可以帮你们完成，而且还是免费的，甚至现在立刻就能够帮你们，你难道你们就不想早点完成心里所想的事情吗？癢
    跟你们签订契约，也只是为了保证你们在这段期间内不会背叛我，仅此而已，我也不会因为你们签订了契约，而对你们怎么样。”
    强壮小鬼心里有些触动：“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秦离看着他眼里的犹豫和不甘心，抬手隔空打了个响指，瞬间，原本只有两个鬼的空间，突然冒出来第三个鬼。
    鬼一听到召唤，一下子就跑了过来，飞到秦离面前笑嘻嘻的说道：
    “离爷，你都好久没召见我了，我可想死你了，最近我跟小弟们观察遍了周围，知道了不少帝都的情报，要不要我现在跟你一一道来？”
    秦离笑着对他说道：“先不急，这个之后可以慢慢说。”
    然后用手在鬼一额头处挥了下手，鬼一的额头上赫然亮起一抹金色的印记，那两个鬼都看到了。癢
    虽然没有见识过，但是他们能够感觉得到，这种来自印记的热烈感觉，作为鬼的他们，根本不需要检验，也能感受到它就是人鬼主仆契约。
    “鬼一，你来说说，跟我签订契约之后，我有没有对你们怎么样？或者说使唤你们替我去干很多很多事情？”
    鬼一此时也注意到了那边被控制住的两个鬼，再听到秦离的话，瞬间一愣，有些委屈的看着秦离：
    “离爷，是我们做的不够好嘛？你……你居然想收其他的小弟？！！”
    这话也让秦离愣了一下，看着他的委屈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你想什么呢？我没有要收小弟的意思，只是想帮他们完成遗愿，为了保证他们能够听话，才跟他们签订契约，你们的本质不一样，所以也不是你们做的不好。”
    得到秦离的解释，鬼一瞬间就不委屈了，立即飘到了两人面前审视着他们，转头看向自家离爷：癢
    “爷，这两个都是最低级的小鬼，你直接送轮回不就好了吗？何必这么麻烦，还要帮他们解决怨念，这要是每个鬼都帮忙解决怨念之后再送往轮回，那不得忙死你。”
    之前签订契约的时候，离爷也有说过可以帮助他们完成遗愿，现在还要帮别的刚认识的小鬼，那不得累死她啊。
    秦离转头看向强壮小鬼，正好他也在看着她，两人空中对视，秦离只是对他微微勾唇笑了笑，强壮小鬼却愣了一下，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这人是真心想要帮他的？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帮他？
    明明之前还这么淡定的说要送他们去轮回的。癢
    而且这人身上的气场明明就跟他们都不一样，可是在某些瞬间，他又总能感觉到从她身上传来的共感。
    特别是刚才对视的那一眼，他深深的感觉到了，她愿意改变主意，很可能是因为他，她是真心想要帮助他完成他的怨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