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墓碑前香炉飘起了香雾。
赵夜阑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燕明庭给他拿了三支香,然后站到了他身边。
“爹,娘,弟弟,这是将军府新进的主人,跟我来一道来看看你们。”
赵夜阑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盯着墓碑上的字,郑重地和他一起鞠了三躬。
上完香后,燕明庭便沉默了,反倒是手下们去墓前唠唠叨叨的,说着经历过过的那些刻骨铭心的战事。
赵夜阑听了一会,发觉燕明庭不知何时去到了树荫下,安静地看着这边,跟座木雕似的。
他慢慢走过去,在旁边站着,燕明庭才有了反应,玩笑般地指着两个侧墓说:“那里是我娘,和我弟弟。等我死后,我也会葬在这里。”
赵夜阑凉凉道:“你说这话,也不怕你爹娘气得从棺材板里爬起来。”
燕明庭笑了笑,忽然道:“我娘带我出去骑马,回来后没几天就患了急病过世了。我弟弟身体弱得很,跟我完全不一样,没几岁就被病魔夺去了生命。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天煞孤星?会克死所有亲近的人?”
赵夜阑诧异地看向他:“我以为你不会信这些鬼话。”
“人总归会有害怕的时候,人心总是脆弱的。”燕明庭轻声说。
“那就不要有心,不要轻易让别人成为你的软肋,那只会是累赘和弱点。”赵夜阑决绝道。
“你就是这样把自己封闭起来的吗?”
“这样不好吗?”赵夜阑淡淡一笑,“这样就不会再有任何人能伤害到我,命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燕明庭不置可否,但他直觉认为,这句话里包含了许多东西,比如,赵夜阑一定曾经历过极其痛苦的事,才会说出“再伤害”这个字眼,让他彻底害怕亮出自己的弱点。
“你有没有想过,身边这么多人接连去世,是人为的原因?”赵夜阑提示道。
燕明庭果然来了精神:“你什么意思?”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们燕家虽常年在边关,可大军在握,才是最让人忌惮的存在。也许,你爹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赵夜阑道。
“你是胡乱猜测,还是有证据?”
“猜的。”赵夜阑打量着他的神色,看得出关于此事,对方依然很谨慎,他不着痕迹地继续说道,“我生性多疑罢了,所以才有此一问,如若唐突,那我便不再问了。”
燕明庭摇头,问:“那你觉得,有谁会希望我父亲死呢?”
“不知道,反正不会是我。”
燕明庭一愣。
赵夜阑道:“我与你父亲无冤无仇,不会去害他,你信吗?”
“我信。”
“……”原本还打了很多腹稿的赵夜阑,突然就被他一句话轻轻松松给堵回去了。
“真的信我?”
“嗯。”
“为什么?”
“因为你是赵夜阑。”
赵夜阑疑惑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猜到我在查什么了?”燕明庭说道,“小高被救回去后,一定会告诉你他被问了些什么问题,以你的才智应该很容易就猜到是我命人将他绑走的。如果你问心有愧的话,肯定会先下手为强,我和手下们此时就不可能毫发无伤地来将军墓前祭拜。”
“所以你也是故意问小高那些带有指向性的问题?看看我会不会露出马脚?”赵夜阑略带欣赏地看了他一眼,只可惜对方还是没有猜到连高檀被绑也是他安排好的。
燕明庭没有否认:“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赵夜阑眼睛微眯:“那问我对你什么态度,也是故意的?”
“这个是一时兴起。”燕明庭脱口而出,随后一顿,有些尴尬地看着他,“那他说的答案是真的吗?”
赵夜阑沉吟片刻,思虑着要不要告诉他绑/架的真相,余光一瞥,看见高檀回来了,立马转移注意力:“小高,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燕明庭没有等到答案,但是却从他纠结中的神色中得到了答案,他没有否认!按照赵夜阑的脾性,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哪会如此纠结!
不否认就等于默认了。
燕明庭余光一直落在赵夜阑身上,随后便看见赵夜阑接过一束高檀递过来的野花。
“我刚刚摘的,大人你喜不喜欢?”高檀问道。
赵夜阑低头摆弄了一下五颜六色的山花:“都在哪摘的?”
“路上。”
不知为何,燕明庭看着这一幕,莫名有些气闷,竟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花,义正词严地说:“这花不错,我娘最喜欢了,可以送给我娘吗?”
赵夜阑大方道:“拿去便是。”
燕明庭耀武扬威地看了高檀一眼,拿着花放到了墓前。一回头,又看见高檀从兜里掏出几个野果子,献给赵夜阑。
他快步上前,又将果子抢走,说:“这果子不错,我弟弟很喜欢,可以给我弟弟吗?”
“……拿去。”赵夜阑道,“想不到你们一家人还挺好养活的。”
高檀看着送给大人的花和果子都没有了,委屈又沮丧地说:“大人,那都是给你的……”
“没事。”赵夜阑拍了下他的脑袋,“我看路边还有好些花,你重新再去摘点吧。”
“好!”高檀屁颠屁颠地跑下去摘花了。
祭拜结束后,一行人下山,赵夜阑依旧是趴在燕明庭的背上,还有闲情逸致去慢慢欣赏两旁的春花山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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