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说一山还比一山高,刚刚还吓跑了别人,结果自己现在被一群人这么直勾勾地打量着,他心里不禁跟着漏了怯。
戚平左右看看,刚要转身出去,那书生将笔一搁,朝着众人拱拱手笑道:“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有何高见?在下愚钝,还请小兄弟能不吝赐教。”
周围人也跟着开始起哄“来啊,露两手给爷们瞧瞧”,“笑了人不会没胆子写吧”,戚平感觉自己如今就像被架到火上烤的蚂蚱,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抱着一堆东西连连摇头,转身想从人群里钻出去,但感觉哪哪都没路一般,不知不觉,汗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
木小雀心不在焉地在人群里穿梭,周围的一切喧嚣仿佛都隔绝在他身周一米开外,他现在脑子里还回荡着那场宴会上的悄悄话。
再次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以后还是得再低调一些,事实证明无论是多么衷心的狗,到头来都会引得主人的怀疑与忌惮。
木小雀头疼地捏了捏眉心,重新振作起精神,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处理。
观澜城戚家被灭门,江湖风起云涌,稍微行差踏错一步,就有可能万劫不复,所以这些留待回去后再思考也不迟。
前方的路被堵死,近处的热闹拉回了他的注意,他侧耳倾听着里面的对话,稍稍抬起头看过去。
便见一个怀里捧着各种纸袋的人正局促不安地立在喧闹中心,颇有些无助地四处张望。
木小雀犹豫片刻,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最终还是决定一走了之。
戚平在人群中梭巡片刻,越来越绝望,他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七嘴八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简直忘了两条腿要怎么走路。
就在这时,人群里忽然传来一声:“这位摊主,可容在下试试?”
戚平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来,一个肩宽腿长,丰神俊逸,但表情却有些冰冷的人从中走了过来。
这人身高得有一米八.九,身上有种凌厉的神采,尤其一双眼睛格外吸引人,黑眼珠像葡萄一般嵌在里面,又像黑曜石一般熠熠生光。
那人朝戚平看了一眼微微点头,便走过他身边提起桌上的笔在白纸上挥洒自如地写起来。
戚平立刻凑上前去看,这人的字既如其人一般凌厉,又像一把未出鞘的宝剑,光滑内敛,即便如此,依然透着一股不可一世的气度。
只见这人左手轻轻点了点桌面,片刻后,又在字的旁边画了一只肥胖的麻雀,嘴里叼着一条小虫。
而纸上的字竟有种是被麻雀的小爪子一个一个踩出来的感觉,看着俏皮又可爱。
戚平内心忍不住开始雀跃,脸上跟着溢出一抹灿烂的笑,他将目光从画上移开,转而注视着那作画之人的侧脸。
心脏不受控地停跳一拍,同时脑海中开始荡漾,真是人比画美。
过了一会儿,这人放下笔抬头看了戚平一眼,恰巧与他的视线撞到一起。
戚平赶忙动了动眼珠向旁边望去,然而几秒后,内心便又一阵抓挠般地想再看看那人。
当他终于鼓起勇气满怀期待地转回视线,却只看到那人与别人说话的背影。
戚平紧紧攥了一下手里的东西,没管发出异响的炸鱼干,只是注视着那一个逐渐被喝彩起哄的人群包围的身影,心里有什么东西渐渐冒出头来。
“咳”一声闷响,戚平吓了一跳,连忙转头朝身边望去,就见那书生正站在自己的身侧,同样望着那人,但明显脸色是非常难看。
只见那书生胸口高高地起伏了一下,又伸手整了整身上的长袍,才拱手道:“在下愚钝,恰巧掌握了几种不同书法名家的风格,不能说青出于蓝,但多少继承了一些神韵,不知是否有幸向兄台讨教一番?”
那人转过身向这摊贩看过来,脸上表情依旧冰冷,拱手说道:“抱歉,没有时间。”
戚平呆愣愣地看着人家,就在那股莫名的情绪又一次忍不住从心尖冒出来时,对方突然将视线转了过来。
那情绪在他们眼神相触的刹那,像是猫嗅到了鱼腥般爬遍戚平的全身。
这次戚平没有躲,他注视着对方走到自己身前,只见那人举起手里的画问道:“送你了,要吗?”
“要!”
戚平近乎于喊地答了一声,他不好意思地咬住嘴唇,面颊微红,缓了片刻,才连忙腾出一只手在身上擦了擦从对方手里接过那副画。
低头又欣赏了一番,戚平宝贝似地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才收在怀里,然而就在他抬头再一次寻找对方的身影时,才发现那人已经走了。
他探手入怀摸了摸里面的东西,又茫然地向远处望了望,心里一阵失落与失望。
皱着脸钻出人群,他继续随着人流在街上左看看右摸摸,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自得其乐。
在酒馆里打包了一只烧鹅,一坛酒和一些卤牛肉,他总算是完成师兄交待的任务。
戚平出了店,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潮,只觉得意兴阑珊,想尽快找到师父与师兄。
然而在前面转了一大圈也没看到那两个人,戚平不禁有些急躁,只觉这天也热,人也吵,闹哄哄地惹人烦。
站在原地四处看了看,余光里有个身影一闪而过,他急忙转头去寻,在看到那人的背影时,脸上终于漏出了笑意,戚平穿过人流便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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