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两节课后,林琉从教室消失了。他没有画成一张画,不是语文老师的问题,而是他的问题,因为他想画一株开花的无花果树,结果一动脑筋,发现他都把果子狼吞虎咽地吃掉了,花什么的都没有在意过。
“我要走了,我要走了。”林琉坚定地在心中说了两遍。他要快点去见见无花果树开出的花了,绝不是他肚子里养的贪吃虫冒头的原因。
行动派林琉想干就干。立刻,他嘟着嘴嘀嘀咕咕说了好几声再见,把头点得像只随风乱晃的豆芽菜。胡乱抓抓乱七八糟的笔后,又将空空的绘画本塞进小书包中。
哗哗合起拉链,一甩,小书包挎在他的肩膀上。
背着天与地的他轻轻从灰黄色的椅子上起身,高举着一只手,像个孤独的战士出征,朝后门慢悠悠地走去,身材挺拔而自然。与之相对的,是刚才一股脑前往操场做操的其他同学们。
“你要去做什么,琉星?”神出鬼没的王秀老师与林琉正面相撞。
“我要去找一棵树。”
“什么树?”
林琉溜溜转了转眼珠子,一指艳阳高照的窗外,幽幽说:“孤独的树。”
“回去。”王秀老师立即丢下这个词,转而丢掉呆愣的林琉。
王秀老师走后,林琉停驻在原地,严肃板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左看了一会,右瞄了片刻,悄悄将脚往后挪了挪——一厘米,达成了“回去”的要求。
高兴坏了的他向前蹦了一跳,恰好跳过王秀老师刚才站立的地方,甩着两条手臂嘻嘻哈哈地跑走了。
王秀老师五分钟后忙完后,一走出来,阳光隔着,又与呆头呆脑的林琉迎面相撞。
“老师再见!”
阳光不再隔着,林琉从阴影处奔了出来。
愣神的只有王秀老师,她实在想不通为何还会见到“回去”的林琉。心掉入不可见的古怪世界,正在琢磨着如何逃脱。滞涩的喉管吐不出来一个干硬的词,嘴巴也像是被热乎乎的麦芽糖黏住了。
神思是个小孩子的林琉倒是一点奇怪的感觉都没有,泰然自若地乱扭胳膊,恨不得踮起小脚尖与左右胳膊各来一支舞。可惜他不会跳胳膊舞,只能憨憨地举高双臂,齐对着灿烂的大太阳,左甩右甩了两下,脚步不变。
躲在口罩下的脸蛋也如热情的太阳般散发着美妙的光彩,神采飞扬,表现他见到王秀的高兴,一丁点的躲避都没有。同时,聪明的他也知道不宜久留,万一无花果树的花在这短暂的时间消失了可怎么办呢?
于是,怪诞不经的林琉喊了一声后就如逃跑的仓鼠晃荡着书包匆匆而跑了。时不时踮起脚尖蹦上一蹦,用小帽子顶上几片鲜嫩的树叶,“啾”上一声。
寻果中之花的林琉夹在哗哗啦啦的树叶动与咣咣砰砰的双脚跺中,拐着弯向前游走。只留下呆滞的王秀撩了撩头发,以为是在廖无一人的怪异荒漠中,凄凉冷静的月亮低垂巨人柱上。
探究地往四周看了一圈,才明白她仍处八街九陌,是都市的一部分,小林琉是个混蛋小子。
口红的香味散发着人造的香气,剧毒般钻入了她的鼻孔内。
“罢了。”她说。
第43章 划船在夜幕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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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情寻找的林琉拄着扭了三道弯的木棒,摸索了半天,等到中午下课了,口袋里都装满各式各类的果子了,无花果树都未在他的面前现身。
失落的他站在直挺挺的毛榉树下,磨磨蹭蹭地整理着他变成棕色的小书包。先把绿叶子项链抽走扔掉,又从中取出一颗蜜蜡光泽的海枣,叽里咕噜念了几句再也说不上来的“咒语”。手一甩,海枣往后一抛,啪嗒落了地。
虎头虎脑地撤撤身子,他又提起裤腿乐颠颠地寻找起了抛掉的海枣。好不容易海枣现身了,可怜的无花果树还是没有冒出来。他又不甘心,取下口罩呼呼噗噗朝海枣吐了几口气,迎着阳光一遮不遮地用眼睛盯着,耐心等了半天,回头,可树没有蹭蹭生长。
面红的林琉奋力搓了搓海枣,放在刚挖的巴掌大泥坑中,喝了声。背着手绕着海枣转了一圈,团了个泥球球挨着种子,呼呼吹着大风,挤眉弄眼半天,也没有生长出一棵无花果树。连海枣树都没有,这可真遗憾!
无可奈何,寻花无果的林琉只好走出校门,与苏立原击了个掌,挺着扁扁的小肚子,回“乡野珍珠”吃午餐了。
他一进门就被两个仆从簇拥着赶到了浴室内,一路被架着向前走,谁让他太脏了,绝不是在地上打三个滚的问题。
苏立原停完车就看到这阵仗,明白为何的他的嘴角有些抽搐,还不受控制地将与林琉击过掌的手背在了身后。
从水汽弥漫的浴室走出来的快乐林琉干净的要冒泡。容光焕发的他也确实是冒了,拿着恐龙吐泡泡机,吐了好几个彩色的泡泡才坐在摆满食物的餐桌上。金贵的像个小王子。
“咦,无花果。”肚子满满鲟鱼块与大虾肉的林琉化身懒惰的小精灵,抱着一颗腌臜的菠萝黄抱枕,躺进被太阳烘烤的露天藤蔓大吊篮里。
放下条纹状的淡色细纱帘,无声的风在帘子上搅动着,珍珠串成的流苏轻晃。
林琉平静的面容陷进光与暗完美打造的地界中,眯细了一对剔透的双眼,如酝酿充沛魔力的咒术师。三个相连的哈欠过后,他抛弃抱枕与多宝鱼木雕,手甩着吊篮里的象鼻子小灯盏,晃动耷拉在地的左腿小睡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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