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沁忽而笑了声,笑音虽轻却明亮愉悦,令胡大娘子一滞:你笑什么?
楚沁终于抬头望向她,笑意直达眼底:母亲多虑了,儿媳倒不觉得自己会被下人欺负。
胡大娘子眉心微不可寻地一跳,楚沁慢条斯理地续言:儿媳只是觉得,母亲执掌中馈多年,经验是最老道的,睦园的事交到母亲手里必定不会出岔子。儿媳得了这个机会躲懒,心存庆幸还来不及,怎的好来母亲这里过问?倒显得自己得了便宜又卖乖。至于下人们她语中一顿,继而神色更轻松了,母亲是当家主母,在下人们面前最是有威严的。如今是母亲关照这些当晚辈的,所以替儿媳打理一阵子睦园事务,明眼人应当都看得出来,又有谁会议论这里头的是非呢?
她这话直让胡大娘子噎住了。胡大娘子只道这是关乎内宅权力的事,楚沁就算不主动来求,她递了台阶楚沁也得接着。谁料楚沁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将权力往外推,话却又说得漂亮,句句都在捧她。
是以胡大娘子即便心生恼意也不好发作,一旁的苗氏察言观色,摸出胡大娘子的心思,便皱起眉头:弟妹这话说的,难不成睦园的事就这么推给母亲了?也不怕母亲累着。
二嫂嫂误会了。楚沁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妹妹只看母亲有意关照,就没有多嘴。一则是长辈的好意不能拂了,二则也的确是想躲个清闲。但若母亲哪日觉得累了、不想管了,要将这事交还给我,我也绝没有二话,不敢让母亲多劳神。
苗氏闭了口,不知该说什么了。
胡大娘子越听越怄得慌。
听楚沁这个意思,若她真一直扣着睦园的权不还,楚沁心里还挺美的。若她想还回去,倒还得好声好气地说上一说了?
事情怎的就成了这样?!
胡大娘子半晌不知该怎么接口,苗氏听得心下也气,觉得这弟妹这般不知轻重是吃亏吃得少了,便一声冷笑:能说出这话,可见弟妹是不会管家的。既然如此,这事看来只好请母亲多操劳一阵若不然,我帮母亲一起料理着吧。
她边说边望向胡大娘子,心里想着该让楚沁吃一吃暗亏,等着来日阖府的下人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睦园的也个个有了异心,她就该老实了。
胡大娘子却听得悚然一惊,目光凌凌在苗氏面上一扫,声音沉下去:既不会管家,就要学着慢慢来。否则现下能让你我帮着打理,日后三郎出去自立门户了,她也月月请我们过去帮忙么!
苗氏听出她口风不对,不由一愣。楚沁看看胡大娘子的脸色,低下头,勉为其难地道:母亲教训的是。那儿媳便学着来。
胡大娘子颜色稍霁,沉沉地吁了口气,露出疲乏之色。
苗氏心领神会:母亲累了,怕是昨夜又没睡好,赶紧歇一歇吧,我与三弟妹先告退了。
胡大娘子锁着眉点点头,却道:三郎媳妇先回去吧,你留一留。我这里还有些杂事,你帮我料理了再回去。
诺。苗氏颔首。楚沁见状无意分别胡大娘子是真有事要让苗氏帮忙还是只为寻个说辞先将她打发走,只心平气和地起身施了礼,就从端方阁告了退。
她刚退出院门,小茂就迎上来,神色间分明地一松:娘子无事?小茂边跟着她边压音问。
无事。楚沁噙着笑,辛苦你了,若没什么急事就去我那儿歇一歇吧,让清秋拿茶点给你。
谢娘子!小茂到底年纪还小,听说有点心就笑起来,接着又说,奴先去跟公子回个话。公子说了,有事无事都要去告诉他一声,他才能安心。
楚沁不由怔了怔,遂又笑道:好,那你且去,一会儿再到正院来。
小茂又道了声谢,朝她拱了拱手就一溜烟地跑了。他脚力不错,跑得飞快,楚沁走神了那么几息,再抬头时已寻不到他的人影。
端方阁堂屋里,胡大娘子在楚沁出门后没急着回屋,也没急着说话,就端着茶盏一点点地抿,直等到楚沁走远了,她手里的茶盏才放下。
揣着困惑的苗氏急急地先开了口:母亲怎的待她如此宽容?依我看,她就是没吃过苦头,才敢这样蹬鼻子上脸。
胡大娘子淡淡:你是想着让她失了权、吃吃亏,她就能长记性了,是不是?
是啊。苗氏锁着眉,胡大娘子轻笑:你当她为何敢这样有恃无恐?这便是拿准了睦园的事越被我握在手里,我越不敢拿他们夫妻怎么样,不能让他们受一点委屈。
苗氏一愣,全未想过还能有这样一道。
胡大娘子顿了顿,继而流露出不满:你还敢说让我接着管这事、你还打算帮我打理,呵我把这事接过来不过是为了给她紧紧弦,一时半刻的,她病又确是刚好,旁人也说不了什么。可若真时日久了,你当这府中上下的人瞧不明白?你当这满京城的官眷贵妇能不议论?到时候吃亏的可不是你这位三弟妹。
苗氏这才恍然大悟!
她素来知道婆母对裴砚这庶子心里的不满,更知道婆母一直都在硬顶着这份不满粉饰太平。之所以这般辛苦,原因无他,无非是不想阴沟里翻船、不想将这么多年熬出来的贤名就这么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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