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文弥的声音,回答范情的是突然加快的马车速度。
他立刻就意识到文弥出了事,正待掀开车帘,就听得一道带着肃杀之气的声音响起:“范公子,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不会出来。”
“你们把文弥怎么样了?”范情立刻抓紧了郝宿的手,竭力镇定下来,并飞快地在脑海里想着应对之策。
外头的人跟上一次想要杀郝宿的不是同一批,因为他更加谨慎,也更加专业。
不管范情问什么,也都一句话不回答。
就这样,马车一路跑出了卞城,来到了一处荒山野岭。赶马的人用剑挑开了车帘,让范情和郝宿两人出来。
已经想了一路的人没有挣扎,牵着郝宿的手就走了出来。
两人此番情状让杀手多看了一眼他们,不过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原本接到范氏的任务时,他们还有些奇怪,为什么对方要杀一个无名小卒,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不过他们杀手一向只拿钱办事,范情跟郝宿之间是什么关系,和他们无关。
“范氏让你们杀人,给了多少银子?”刀剑相向,范情却没有丝毫畏惧,他清冷的目光看向对方,竟有一种比刀剑更锋利的感觉。
杀手也听说过范情的名声,这一刻,他更加明白了范氏为何要杀郝宿。
如此好苗子,就折毁在对方手里,换作是他也会对郝宿恨之入骨。
他显然是个老手,一听范情的话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范公子,我的目标只有一个,现在请你让开,也不要做无畏的挣扎。范氏给我的,以你现在的身份,给不起。”
杀手不为所动,剑尖已然对准了郝宿。但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却有一个人更早一步。
一粒石子从范情的手中弹了出来,力气大到竟直接将剑身震得从对方手里脱出。趁着杀手没有防备,范情又直接将对方打倒在地。
范情会武,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这几个月以来,他也陆陆续续教了郝宿一点。
不过他的武功并不高,仅仅是关键时刻能够自保而已。
“走!”这里荒山野岭,范情也不认识路,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没有第二条路了。
他拉着郝宿,七拐八绕的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周围的景色越来越荒芜,几乎看不到一点绿色。
他们是白天来的,就这样一直走到了晚上也没有出去。
夜间的山林要比白天更冷,周围光秃秃的,根本没有藏身之地。范情拥着郝宿,将自己跟对方贴得紧紧的。
“没关系,等到天亮就好了。”
郝宿和范情都知道,这只是一句安慰人的话。因为等到天亮以后,他们面临着更多的问题。
没有食物和水,他们根本就撑不了多久。而更可怕的,是那些穷追不舍的人。
不知不觉间,他们走到了一处山坳。
“我们先爬到高处,看一下大致地形。”昨天那名杀手没有直接对他动手,就说明对方并不会滥杀无辜,那么文弥很有可能还在他们住的地方,“如果文弥醒来的话,会想办法找我们的。”
从昨天到现在,范情就没有松开过郝宿的手半分。
他的话有条不紊,看上去还是充满了冷静,但郝宿却感觉得出来,范情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一定程度了,危险到只需要一点点的刺激,就能立即崩溃。
当他们好不容易爬到山顶,突然有一支长箭破空而来的时候,范情脆弱的神经彻底断裂。
那支箭朝着郝宿的后心直直过来,让范情目眦尽裂。
不可以。
不可以伤害郝宿。
不可以——
他的眼中充满了偏执和绝望下的疯狂,眼眶立即被血丝布满。范情以最快地速度挡在了郝宿身前,长箭灌注了内力,箭头从范情的身后穿了出来。
噗——鲜血失控地从他口中吐出,胸腔部位亦是被血染红,止都止不住。
漫天荒芜中,范情就这样残残倒下。因为郝宿反应上的迟钝,以至于连人都没有接住。
箭身贯穿了整颗心脏,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也都救不活了。
那些杀手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范情到底还是范氏的人,见状原本还想要继续行动的人都停了下来。
而郝宿也终于将范情半揽了起来,对方身上的血立刻就将他的衣服也一并染红了。
血流得又快又多,郝宿伸手捂在范情的后心,也还是没有用。
跟范情相处的时间越久,郝宿就越了解对方。他知道他怕疼,娇气,可就是这样,在长箭过来的时候,对方却第一时间挡在了他面前。
他受伤时也会冲他撒娇:“郝宿,很痛的,你抱抱我好不好?”
明明那么怕痛的。
“我带你去看大夫。”郝宿语气平静,连丝毫起伏也无。
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在意的人,没有想要的东西,没有情感,没有牵挂。
可当范情流着满身的血躺在他怀里的时候,他想要对方能够活下来。
但没有用了。
“郝……郝宿。”范情连说话都十分艰难,每一次的呼吸都能牵动着伤口,向来嫣红的嘴唇也白得厉害。
郝宿握住了他的手,目光沉寂地看着对方,仍旧是重复了那一句:“我带你去看大夫。”
“没……没用了,我想和你多……多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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