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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薛玉润青丝如瀑地垂落在腰际,楚正则心底忽地一悸。
他们相识于总角,那时候,薛玉润的脸圆乎乎的,配上幽黑明亮的眼睛,当真像一颗汤圆儿,总让人忍不住要伸手去捏。
后来
后来,她像柳芽儿抽条,长高了,也生出玲珑身段。可她的眼睛依旧明澈,笑起来的时候,还是让他的指尖蠢蠢欲动。
他看着她一加换襦裙、二加改深衣,然后着深衣,朝他伸开手。
这原本是二拜之礼,薛玉润论理也不是向他一人展示她二加的深衣。可当他们视线交汇的那一瞬,看着她侧首盈盈而笑,楚正则忽地就明了什么叫做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他的舌尖抵着牙关,一时竟不知颤栗来自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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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玉润看到顾如瑛掀开红漆描金牡丹花托盘的红绸盖,瞧见托盘上安放的九龙四凤冠,她却极清楚,颤栗从心底而起。
九龙四凤冠,是皇后的礼冠。
可她分明记得,在检查三加的托盘时,上头只是放着一顶沧溟海花珠钗冠。
她听到了观礼者中,难以掩抑的低声惊呼。
薛玉润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回头去看楚正则现在的神情。
眼前的钱大夫人温和而慈爱地祝道:以岁之吉,以月之令,三加尔服,保兹永命。以终厥德,受天之庆。
钱大夫人说着,替薛玉润簪上了九龙四凤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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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玉润换上大袖长裙,戴九龙四凤冠,莲步而出。
观礼者已无惊愕之声这顶九龙四凤冠,就仿佛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
金翠交辉,也难掩她灼灼姝色,端丽无双。
饶是不屑一顾的三公主,也无法挪开视线薛玉润讨厌是讨厌了点,可她长得是真的好看又养眼呀。
众人皆目不转睛地看着薛玉润三拜爹娘,再叩首。
事亲以孝,接下以慈。不溢不骄,毋诐毋欺。薛彦扬代替父亲,一板一眼地劝诫道。
只是声音,越说越缓,越说,越能听闻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慨然和骄傲。
钱宜淑忍着眸中的喜泪,亦温声道:和柔正顺,恭俭谦仪。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薛玉润恭声应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她声音微颤,紧紧地压抑着哽咽声。
她虽年幼失怙,但从未失去过疼爱。
她哥哥和嫂嫂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将她娇养长大。
这一声儿,是唤给爹娘的在天之灵听,又何尝不是唤给哥哥和嫂嫂听?
更何况还有将她抱在膝头,手把手教她下棋的祖父
待移到祖父跟前,薛老丞相只慈爱地道:好孩子,多加餐饭,岁岁平安。
薛玉润哽咽大拜:谨承此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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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礼毕,而宴乐起。
听说今儿有前些日子大热的云音班,会在戏台上首唱《相思骨》,众小娘子们都急切地往薛家的天籁阁戏台去,跃跃欲听。就是端庄的贵妇人们,也一边闲谈,一边脚步不停地往戏台去。
人群中的许涟漪,却有几分神思不属。她下意识地寻找薛玉润的身影,却遍寻不得。
许涟漪藏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扣住了掌心,却又颇感无力地松开。
她其实根本不用深思,就知道薛玉润必然在见皇上。
她从前觉得,自己争上一争,合情合理,皇上那样玉树临风、温文尔雅还位高权重的少年,谁人不会心动?
可现在,越发觉得可笑至极。
父亲母亲指望她入宫?
断不可能。
在皇上眼里,大概从来不觉得有人配跟薛玉润相争。又甚至,他的眼里压根就没有过其他人。
她不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皇上对薛玉润独一无二的偏宠,她看得一清二楚。这样的用情至深,让她再无法欺骗自己,更无力再生出一丝一毫的痴心妄想。
许涟漪缓缓地吐了一口浊气,一时没留心脚下的路,不小心一个趔趄,被三公主扶住了:许姐姐,你没事吧?
长乐县主走在三公主身边,闻言扫了许涟漪一眼。
没事。许涟漪笑了笑:只是想着,大家好似都很熟悉《相思骨》,我却没有看过,一时晃了神。
长乐县主不紧不慢地道:我还以为,许姐姐是因为没看到薛姑娘,所以晃了神呢。
这有什么好恍神的。三公主狐疑地看了长乐县主一眼,道:薛妹妹现在,肯定要跟陛下见礼啊。
*
一如三公主所言,薛玉润此时换上了常服,正在见楚正则。
我看,宾客都在往戏台去,等着云音班登台。楚正则看到她的第一眼,便忍不住笑问道:你来见朕,就不怕错过《相思骨》?
薛玉润本来心里正感动着,想着自己要不要改一改对楚正则的态度。
一听他这暗含得意,明晃晃的调侃之言,她立刻将先前的想法抛之脑后,眸中流光一转,狡黠地颔首,道:怕呀。可毕竟是要来见皇帝哥哥呢。
这一声含娇带嗔,听得楚正则心口一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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