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纳妃,朝臣们比陛下这个父亲还要着急。”张端道。
“昨日一行,燕王已得到文武的认可,这是在劝君德行。”皇帝仰着头靠在椅背上,“这些年,她倒是成长了不少,也学会利用起人心来了。”
昨夜醉仙楼的事,早已通过锦衣卫传入了皇帝的耳中,燕王赵希言在端午宴上大获全胜,便宴请参赛的勋爵子弟们到醉仙楼吃酒。
张端没有多言什么,只是站在一侧静静听着。
因有外命妇一同前往东苑,故而端午宴上的事不过短短半日就传得沸沸扬扬,尤其是内宅之中,为妇人争相议论,视为皇家丑事。
朝臣将皇室颜面搬出,燕王殿下与晋阳公主之事为内宅妇人们争相议论,但对于替燕王纳妃一事,皇帝依旧没有在朝堂上给出众臣明确的答复,反而匆匆下了朝,这令百官费解。
因为皇帝也是不喜燕王与晋阳公主走得太近的,这从皇帝平日的态度,以及皇帝与先帝之仇可以得知。
因为于皇帝而言,晋阳公主始终是仇人之女,是一道威胁的存在,这些文武百官们心里都清楚,所以对于皇帝屡次推脱,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仪柔殿——
昨日端午宴后,皇帝独自睡在了乾清宫没有踏足仪柔殿,有着白天的警告贤嫔再也不敢主动前往乾清宫向皇帝示好,又似乎在赌气,以示自己的高傲。
皇帝没有过来,贤嫔眼里也没有失落,只是反复回忆着昨日球场上的画面,时不时生出羡慕之情。
“娘娘还在为昨日的端午宴困惑么?”身后替贤嫔梳妆的尚服局女官开口问道。
“我入宫这么久,也只是听闻过殿下的事,偶尔能见到殿下与公主一同出现,但从未见过她们如此亲昵之举,且是在群臣的注目之下,虽说情况危急,但动作丝毫不曾避讳旁人的目光,自然到……像是经常触碰一般,这是寻常姐弟会做之事吗?”
贤嫔有些不理解,“殿下为何会为了一个女子与自己的父亲对抗,甚至连皇位都可以不要呢。”
“娘娘不如问,情之一字为何物。”女官接着说道。
“昨日杨司衣没有看见,殿下与公主一同击球,为人称道天作之合,就仿佛心意相通,不用言语,仅靠眼神,便可知道对方想做的事。”贤嫔再次叹道,“大概谁也没有想到吧,殿下会如此大胆。”
“娘娘觉得这深宫冷么?”女官问道贤嫔。
贤嫔毫不犹豫的点头,“宫墙是冷的,连人心都是。”
“既然知道,那么娘娘为何还要去触陛下的逆鳞。”女官问道,“后宫不得干政,内命妇与朝臣及皇子都不能过多的交涉,皇帝是天下疑心最重的人,娘娘难道不知道?”
贤嫔陷入沉默,随后喃喃道:“我只是未能忍住,寻常人家,还有继母袒护嫡子的,想着我如今是陛下的妃嫔了,能化解父子的干戈,也不失了继室的仁德。”
但谁又曾知道,皇帝很是反感有人掺和他的家事,这也说明了,皇帝从未将她视作一家人,“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只是个妾室与外人罢了。”
女官从贤嫔这句话中听出了落寞,贤嫔虽没有什么争夺之心,但被人如此对待,怕也是心有不甘,“想要不被人看轻与忽略,娘娘需得拿出一些能够被重视的东西才对。”
“能够被重视的东西?”贤嫔不解。
“皇室中最能让人看重的是什么呢。”女官说罢从旁侧拿出一只睡鸭香炉,“开枝散叶,永远是皇室中的头等大事,故而只有有了皇嗣,娘娘才能在后宫中立足,才能被陛下真正重视。”
贤嫔愣住,“陛下……”
“比起朝臣与宗室,现在最渴望有皇嗣诞下的,是陛下。”女官似乎很了解皇帝一般向贤嫔提醒道。
“以陛下的年纪,想要皇嗣谈何容易。”贤嫔说道,“倒是燕王殿下,正值青春之时,为何还不纳妃呢,就算是妾室,能为之降下皇孙,也是好的。”
“事在人为。”女官回道,“近日下官瞧见有太医常入仪柔殿,是为娘娘请脉的吧。”
贤嫔点头,旋即问道女官手中的香炉,“这是什么?”
“香炉,里面是苏合香。”女官说道,随后将其放在一侧的案几上,“入睡之时,娘娘把它点燃,可助睡养身。”
“燕王殿下是嫡长子,且陛下心中,仁孝先皇后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就算我诞下了皇嗣,又能如何?”贤嫔忽然担忧道。
“国朝之制,即便皇嗣不能继位,也能封为亲王,沿袭子孙,于娘娘而言,也是依靠。”女官与之解释,但没有将实情告知于贤嫔。
如果日后能诞下皇子,也许能够危及到燕王的储君之位。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贤嫔看着案上的香炉,盯着女官,“对吧?”
女官将金簪轻轻簪入贤嫔的发髻上,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俯身在她耳侧,看着眼前的铜镜,“娘娘今日的发髻显得格外精神,若是有凤钗相配,定然更加好看。”
——燕王府——
太阳已经斜进了寝殿的东窗,内屋无人敢闯的门忽然被人从外打开,门外传来珠帘碰撞的声响,脚步声越逼越近。
随着帘帐被揭开,刺眼的光进入帐内,赵希言便从睡梦中迷迷糊糊的醒来,闻着熟悉的味道,她放下了醒来第一刻的警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