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起身,看向窗外,眼里透露着与他这个年龄不相配的睿智,“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不喜欢李氏一族,也不希望我与大哥争抢,所以一直以来,我匿影藏形谨小慎微,就连我的长姊,也觉得我可控,在这宫中呆久了,见得人心也就多了,就像母亲告诫的,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的亲族。”
“罢了,许是我福薄,无此天命。”赵旭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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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仪柔殿——
侧身转过头来的晋阳公主呆呆的望着眼前人,“你...”
赵希言回头指着身后那颗探出高墙的杏树,笑眯眯的解释道:“墙有些高,跃不上来,恰好有颗杏树长歪了,我便顺着它的枝干爬了过来,没有想到她们竟将你关在仪柔殿。”
晋阳公主回头,继续倚靠在秋千上,“仪柔殿本是某位皇子生母住处,如今四妃都被软禁了起来,春和宫刚被烧,许是他们懒得再腾宫殿吧。”
“怪不得我的住处,都是女子的脂粉味儿。”赵希言一脸嫌弃道。
晋阳公主则是为之一笑,“世子十余岁便学会了逛青楼,到如今及冠,各大花楼怕是都有世子的足迹,所接触的女子还少么,所闻到的脂粉味儿,怕是比内廷后妃宫殿里的要浓郁得多吧?”
面对晋阳公主的提及,赵希言笑眯了眼,连忙走近伸手轻轻推动秋千,“哎呀呀,姐姐,言那些事,不都是逢场作戏么,父王说的,人不能局限--gt;gt;
于当下,今日要为明日筹划,父子若强两代,则必然早夭折于世,眼红者,为杜绝后患,必下死手,我的兄长,不正是因为如此么。”
“人要为自己开脱时,总有千万般理由,我说不过你。”晋阳公主道。
推得差不多了,赵希言绕到前面一把坐下,只见椅子轻微颤动,晋阳公主道:“你慢点,这秋千可是经历了一场大火。”
二人坐在秋千上,慢悠悠的摇晃着,秋千摩擦发出的声响比以往还要大,“你父王,是个深谋远虑之人,可却井非真仁善,古来帝王都好颜面,你父王既然可以为了皇位,让手足陷入困境,之后必然也会舍弃亲情,君王,都是薄情寡义之人。”
“人皆有私心,父王也是人。”赵希言回道,“姐姐说的没有错,我入京为质,不单单是我自己的意愿,但想见你,的确是烙印在我心里的一桩念想。”
“你父王想做圣人,习的是儒家之道。”晋阳公主又道,“可天下哪有什么圣人呢,这一点,你倒是比起你父王,更加通透,没有那般迂腐。”
“在乎的多了,失去的就会更多,赤身而来赤身而走,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还在乎名声这种东西吗,后世的议论,你又听不见,何苦为这种虚浮的东西费心费力呢。”赵希言瘫在椅子上,侧头直勾勾的盯着晋阳公主,“我呀,只在乎我在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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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
“兄长有何事?”李皇后问道。
吏部尚书李知裕拱手道:“自燕王起兵后,天下动荡,局面不安,太子殿下此行出城前去凤阳,只派遣胡文杰一人护送恐不妥当,臣请增派一支军队,护卫太子殿下的安全。”
“兄长是怕有人截杀皇太子,还是怕皇太子自己跑了前去投靠燕王?”李皇后质问道。
李知裕旋即屈膝跪伏,请罪道:“臣不敢,只是为确保太子殿下周全,以防不轨之人行凶,早做防备。”
“旭儿是什么样的人,兄长难道不清楚吗?”李皇后起身质问道,“他虽为嫡子,却也命苦,他自出生起,就从未曾得到过父亲的疼爱,吾只能想办法补偿他,你们入宫探望,给他带来宫外之物时,他笑的多开心,兄长不会忘了吧,他知道皇帝亏欠了李氏,所以跟我说,若日后他做了皇帝,必然不会像他父亲一样薄情寡义。”
李知裕惭愧的低下头,想起往事,便心生触动,“太子殿下,背负的太多了,若生在寻常人家,嫡出长子,该有多受长辈喜爱。”
“他是我的儿子,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这个做母亲最为了解,兄长不必多言,安心等待即可。”李皇后道。
李知裕叩首,“是,臣先告退。”
“如果旭儿做了皇帝,必是一代圣主。”望着李知裕后撤的身影,李皇后重重道。
此话如同在警告李氏一般,难怪先前自己想要将幼女送进东宫做伴读都被李皇后严词拒绝且训斥了一番,皇帝刚病倒,李皇后便假借皇帝诏书将贬谪的李氏一族悉数召归,大肆调换朝廷官员,安插李氏族人,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得到李氏的支持,从而使自己的儿子可以顺利继位,李皇后之意,井非振兴李家。
李知裕愣住,拱手一拜后退离了乾清宫大殿,一名内使一路小跑入殿。
“皇后殿下。”
李皇后见内使匆匆忙忙,“何事如此惊慌。”
“适才监视的内使将尚膳监做的饮食送入燕王世子殿内时,发现世子不见了,之后众人寻找,却发现世子攀爬那颗杏树去了仪柔殿,正和晋阳公主...”内使难以启齿,便止住了嘴。
李皇后拳头一紧,遂招来左右,吩咐了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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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德十四年夏,为抵御来势汹汹的燕王,皇太子赵旭亲自前往凤阳,请江阴侯吴达出山,由东阁大学士陪同,锦衣卫指挥使胡文杰护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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