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会甘心吗?”高士林道, “先帝立储不决,身为嫡子,却要与一个庶子苦争多年, 历经千辛万苦得来的,不传于子嗣,反而拱手相让曾经的政敌,陛下真心可愿?”
皇帝盯着高士林,张口欲答,高士林遂抢先道:“小人知道皇爷想说齐王殿下,可是胡指挥使与皇爷说的,皇爷难道忘了吗?齐王惧内,已非专宠那般简单,齐王妃的厉害,直至那日指挥使通禀皇爷才知晓,若改立齐王,恐与前唐中宗…”
“够了。”皇帝打断道,旋即起身上前弯腰扶起高士林,“兄长太过操心了,朝中局势朕自有考量。”
“皇爷…”
“好了。”皇帝轻拍了拍高士林满布皱纹的手背。
高士林只好闭嘴,深知皇帝至此,已是听不进任何人的规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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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
因是刑部上疏定罪,锦衣卫便将曹斌先押至刑部,而后交有大理寺覆审,有羽林右卫昨夜巡查的军士为证,曹斌之实,刑部遂直接定罪而未容其辩解,这于一个军戎半生,立有战功的将领而言,无疑是羞辱。
大理寺寺丞端坐堂上,头顶还悬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的牌匾。
曹斌被押入内,瞪着官员乌纱帽上的牌匾,满眼鄙夷,只差吐出一口唾沫来以示不满。
“堂下何人,为何见官不跪?”寺丞用镇尺重重拍响案牍。
“曹某人只跪天地君亲师,你算哪一个,论官阶,你我皆青衣,本官还大你一级,当是你跪我才对。”曹斌理直气壮道。
啪——“放肆,曹斌,你已摘乌纱,刑部定罪,今交大理寺覆审,还仗自己是羽林卫的右郎将吗?”
“我按明律行事,却被尔等构陷入狱,”曹斌怒指寺丞,“这天下,难道是燕王的天下不成,汝等惧怕,我可不惧。”
“大胆,”寺丞大怒,“公堂之上,你还敢顶撞法官,罪加一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曹斌昂首挺胸站在公堂上。
大理寺外拥挤着一堆看热闹的百姓,其中还有曹斌家眷正向阻拦的官差哭诉想要入内。
在大理寺丞的示意下,几个衙役持杖走上前紧紧架住曹斌,随后棍棒相加,欲强行逼其下跪。
曹斌不服,便咬牙抗着,然妻女的哭声传入时,这个身材粗壮,长着满脸络腮胡子的武将便瞬间心软,旋即双膝触地,一阵鼻酸涌上。
“曹斌,你可知罪?”寺丞再次问道。
“我要见陛下。”曹斌怒红着双眼道。
“你还不明白吗,自设立镇抚司以来,能驱动锦衣卫的便只有陛下,将你送往刑部移交大理寺覆审,是陛下的意思。”寺丞道。
“我不服。”曹斌道,“明律乃国朝最高律法,我按明律行事,怎就错了呢?”
寺丞顶着乌纱帽长叹了一声,“罪不及宗室,即便要用刑,也不该由你,否则太.祖皇帝何置宗正寺?”
曹斌紧攥着搭在大腿的上手,“若律法都不能做到公平,那天下事岂不都要倾斜,这样的朝廷又如何有信服力。”
“…”寺丞张口语言。
“右郎将说的好。”一道声音从公堂外传入。
“何人胆敢擅闯大理寺公堂?”寺丞皱眉道。
只见入内一白面少年一身赤袍,皮靴玉带,眉目清秀,非显贵不能已。
赵希言示腰牌而入,惊楞公堂诸吏,寺丞见衣冠与蟠龙刺绣,连忙起身上前弯腰道:“下官见过世子,世子怎亲自到大理寺来了?”
赵希言摊了摊手,旋即走到曹斌身侧弓腰将其扶起。
“我来奉陛下之命,为右郎将曹斌曹大人开释。”赵希言道。
“这…”一众官吏皆楞,尤其是刚刚刑罚加于曹斌身上的大理寺丞,“世子,此人对您动用鞭刑…”
“是我犯夜在先,曹大人只不过是秉公执法,怎就成了罪人呢?”赵希言道,“若换作军中,难道因为我是燕王世子,延误军机致使将士殒命的罪行便可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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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希言轻轻摇头,“国朝以法治国,不能因我一人而乱制。”
寺丞听明白后,旋即拱手,“下官明白了。”
没过多久,大理寺覆审驳回刑部的判定,羽林右卫右郎将曹斌遂得开释,无罪归家。
大理寺门口,妻女见曹斌安然释放,遂哭得成了一个泪人。
妻子看着衣衫褴褛的丈夫,掩面而泣道:“今早与姑娘探亲回来,便听闻夫君被人押走,遂四处询问,才得知是锦衣卫,他们说锦衣卫所拿之人,从未有活着出来的,刑部与大理寺,不问缘由便定夫君的罪名,想着若夫君今日不能出来,妾便要日日敲那登闻鼓。”
曹斌听后大为心疼,“是我鲁莽,这忘了这皇城脚下的规矩,害夫人担心至此。”
曹斌安抚了妻女后走到赵希言跟前,眼里不再是昨夜的傲慢,而是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感激,“世子仁德,下官感激不尽。”
赵希言伸手托扶,“曹大人不必如此多礼,本就是我犯夜有错在先,让曹大人无端受累,实在惭愧。”
“曹某人向来不喜欠人情,既世子有恩于曹某,他日若有事相求,曹某人定竭尽所能。”曹斌遂承诺道。
赵希言笑眯起眼,“若将来有事,定会找曹大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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