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负手而立, 仰面望着屏风背对青袍,“庶吉士的选拔可结束了?”
“回陛下, 是, 一甲三人全部通过选拔。”翰林学士道。
“甚好, ”皇帝转身,亲自将翰林学士扶起,“王学士辛苦了。”
“为陛下分忧, 臣不觉辛苦。”王睿起身,奏问道,“陛下, 关于庶吉士教习老师一事,按旧制是由翰林院的官员及东宫詹事府两处机构的官员共同担任,所以…”
皇帝转身回道坐上,将王睿的话打断,“本朝从即日起,庶吉士读书翰林院,唯翰林学士一人教习,他们几人,还劳烦卿家亲自劳心。”
“陛下,詹事府的官员乃从翰林院选出,有资历高者远胜于老臣,庶吉士乃进士之优选,万里挑一,亦是国朝日后的栋梁之才,臣恐资历不足,有负陛下。”翰林学士惶恐道。
“翰林院只设学士一人,卿家担任多年,难道会比詹事府的人差?”皇帝摇头,“王公之才,连先帝都赞赏有加,切莫妄自菲薄。”
“是,”青袍再次跪下,谢恩道:“臣王睿,叩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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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府——
“探花郎这边请。”府中的内侍将今科探花郎带入。
张九昭稳步行走,王府修建得如进了宫城一般,内侍将之带进了一座雅致的小院中。
琴与流水声同时传出,假山林立,四周种满花草,院中还有一座极大的荷花池,池中央修有一座亭子,正有檀香的青烟从内弥漫出。
“殿下在亭中等候探花郎。”内侍将人送到岸边便止步。
张九昭抱着袖子,回身瞧了瞧四周,不禁多言道:“都说齐王殿下好武,像极先帝,如今看来,殿下也是清新脱俗的雅致之人。”
“民间传闻,哪能全信,于文武而言,殿下只是偏好武,但是自幼便受王睿王学士熏陶,也兼文辞,况且王妃还出身书香世家。”内侍应道。
张九昭点头,随后迈步踏上通往亭子的池桥,快至初夏,天气逐渐炎热,桥底躲凉的鲤鱼察觉动静纷纷逃窜,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中,张九昭低头见之,纳闷道:“鱼儿如此惧我,是因未带食饵么。”
“张先生。”
刚抵亭口,齐王便迎了出来,客气的朝进士作揖道:“可算把先生盼来了,先生请进。”
张九昭回礼,“殿下大礼,昭不敢受。”
见推辞,齐王索性一把拉过张九昭的手将人往里带,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殿下这是?”张九昭入亭,亭内空间极大,中央有一张石桌,桌面挖了几道凹槽,有活水流出,水面放有特制的浮木,浮木上放着以精致瓷碗所盛的菜肴。
“这些菜都是王妃做的,托先生的福,小王才能吃到。”齐王憨笑道。
“下官何德何能,让王妃亲自下厨。”张九昭汗颜道。
“先生今日选中庶吉士,将来必位列卿相,特摆此宴,为先生庆功。”齐王道。
张九昭听明白了齐王的话,遂不再客气的坐下,拿起筷子品了几口,连连称赞道:“久闻齐王妃出身书香世家,有着不输男子的才华,没有想到厨艺竟也如此好,比下官在礼部吃的御宴还要味佳。”
齐王坐下,也笑眯眯的尝了几口,心满意足道:“小王长这么大,最开心的事,就是陛下做主,将王妃这样才貌双全又贤惠的女子许配给我。”
不登府门,不知府中宅内如何,亦不知夫妻关系如何,如今张九昭入了齐王府才知道,传闻性情暴躁的齐王竟也有温情的一面。
“先生尝尝这汾酒。”齐王正高兴的吃着菜与人交谈,随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于是起身,亲自给张九昭倒了一杯酒,“特地差人从汾州杏花村运来的。”
张九昭连忙起身,接过酒与齐王对饮,随后将空杯倒置示意,又朝齐王行礼道:“下官蒙天家恩赐,必不会忘记陛下于廷试之日的嘱托,还请殿下放心。”
齐王听后,将激动表露于脸上,“有先生这句话,小王这几日的烦忧总算得解。”
“殿下贵为皇子,实不必为下官这样一个人微言轻的读书人--gt;gt;
而烦忧。”张九昭回道。
“太.祖时,江山分裂,国家经百战,方得一统,国朝需要读书人,本王也需要。”齐王道。
“太.祖建国,太宗定国,武宗一统,国家从百废待兴中一路走来,至今上治下,已是繁荣昌盛,国朝不乏读书人以及有识之士与殿下需要的人。”
“国朝士子万千,可是成德十三年李文远榜的探花郎张九昭却只有一个。”齐王回道,“本王需要的,是像先生这样的人。”
“九昭以贫贱之身及第,历二十六载,所见所闻,由低至高,见贱籍者无立锥之地,躲于阴暗下朝不保夕,见家贫者勤耕三分地而不足以纳粮,又见富贵者,粮米堆仓,唯蚁鼠造访,更见位尊者日挥千金,不眨一眼,正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用此形容,下官不觉为过,下官如今释褐,为朝廷之官侍君王左右,为的不止是位尊者的江山社稷,还有那君王治下的千万黎民,哀民生之多艰,何忍辜负。”张九昭慷慨激昂的说着自己心中的抱负。
齐王闻之陷入沉默,“本王不似先生,未曾下到民间,所行有老师与陛下为导,不瞒先生,其实本王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所需,如今之争,都是身边人的告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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