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赏一番春色后,马车驶离鸡鸣寺,原要去东宫的人又改了道。
“世子现在就要去燕春阁吗?”陈平问道。
“阁中满园春色,岂不比死气沉沉的紫禁城要好?”赵希言反问,旋即摸了摸袖口里的物事。
于是陈平便架着马车改道去了燕春阁。
白日的燕春阁并没有晚上那般热闹,但赵希言的到来却依旧引起了一番轰动。
于阁中的妈妈而言,燕王世子就如同财神爷,每次来都要扔万贯钱,好在燕王府财大气粗,供得起赵希言这般花销。
“郎君怎今日这么早就来了。”妈妈笑眯眯的迎上前。
“我都多少日不曾来了,今日提前一点,妈妈就不欢喜了么?”赵希言道。
妈妈笑了笑,连忙否认道:“如何会,燕春阁上下可没有人不盼望着爷早日来,还有书瑶姑娘,日日等在阁内,就等着您来呢。”
“是吗?”赵希言也笑了笑。
“可不是吗,”妈妈回答的极诚恳,两只长了皱纹的眼却印满了贪心,“奴这就去备上房,爷先请入内歇息,书瑶姑娘一会儿就来。”
“不用麻烦备房了,我今日不留阁中。”赵希言道。
妈妈回首,“那爷今日?”
“我是来带书瑶姑娘出去踏青的。”赵希言又道。
“出去踏青?”妈妈楞了楞,旋即拍手笑道,“这感情好呀,盛春之际,是要多出去走走散散心才好。”
随后妈妈便匆匆进了燕春阁内院欲替燕王世子叫唤杨书瑶。
“我自己去吧,妈妈不用操心了,回头府中会有下人将银两送来。”赵希言道。
于是妈妈便没有再继续朝前,攥着双手乖乖将道让开,“世子爷请,不过昨夜书瑶姑娘至凌晨才睡下,这会儿子估摸着还没醒。”
“嗯。”赵希言便穿着一身本要入宫的公服进入了燕春阁内院。
除却汉王,燕春阁极少出现袍服上绣龙的贵人,更别说出现在内院。
于是来往的杂役与丫鬟纷纷避让,连头都不敢抬起直视,只待贵人离得远远后才敢在私下里小声议论。
赵希言轻车熟路的寻到院中,守门的依旧是婢女小婵,许是心虚啊缘故,便没敢再去前堂。
再相见,昔日那个来路不明奄奄一息的少年摇身一变成为了当朝藩王世子。
赵希言没有与之计较婢女先前的出卖,“书瑶呢?”
“姑娘在内,还未起身,世子,奴…”婢女有些心虚与愧疚。
“你不必害怕,我并不会追究往日之事,况且你也没有做错什么,我不曾恩受于你,所以你没有理由用性命来护我。”赵希言极宽容大度道。
婢女旋即将门打开,不再对其防范,“姑娘就在里面,她吩咐过奴,若世子来了不必在门外等进去就是。”
“多谢。”于是赵希言大摇大摆的登堂入室。
“书瑶。”赵希言入内唤道。
听见声响的人从榻上缓缓爬起,被褥旋即从香肩上滑落,衣裳单薄,可见肌肤颜色,爬起时身段又极为妖娆,让入内之人目瞪口呆。
杨书瑶睁开眼睛,睡眼惺忪,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见是燕王世子竟没有过多的在意,也不对自己做任何遮掩,而是无精打采的从床上起身,“世子怎白日来了。”
赵希言见这一幕,连忙背过身去,涨红脸道:“是在下唐突了。”
杨书瑶愣住,见善翼冠下的双耳涨得通红,遂扭头瞧了一眼梳妆台铜镜前的自己,衣不遮体。
杨书瑶置身于青楼妓院中,阅人无数,回想赵希言的眼神,她突然明白了什么,遂皱眉问道:“奴与世子,有何不同吗?”
赵希言侧头,依旧不敢回望,“没有,只是旁人…”
“世子夜夜宿于青楼,此刻又怎在乎起了旁人的看法?”杨书瑶反问,“整个冬天都过去了,难道旁人真的以为世子夜里只是听曲入眠的?”
赵希言听后这才觉得自己是否显得太过刻意,便回身,关心的问道:“昨夜睡得很晚么?”
杨书瑶坐到镜台前,拾起梳子搭理自己披在肩上的秀发,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世子觉得呢,像奴这种卖笑的风尘女子,何时睡又岂能由自己做主。”
赵希言坐到一旁,静静的看着杨书瑶,“我给的钱,已经足够多少王公贵族到燕春阁来花销了,只要你不想,我想那杨妈妈也不敢为难吧。”
杨书瑶简单漱口后开始对镜梳妆,“奴有手有脚,为什么要平白受赠,还是说,世子要将奴当成金丝雀?”
赵希言说不出话来,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所做,究竟算什么,只觉得心中亏欠。
“奴不愿做失去自由的笼中鸟,”杨书瑶拿着眉笔轻轻勾勒,旋即停下手转头看向赵希言,“因为有朝一日终将被替代。”
赵希言搭在双腿上的手捏了又捏,却始终想不出该如何回答这个--gt;gt;
性子极烈的女子,双眼盯着梳妆的女子一动不动。
“世子觉得繁琐吗?”杨书瑶又问道,“等女子梳妆,世子是第一次吧。”
“好看。”半天,赵希言才憋出两个字,但是发自内心的话语,杨书瑶能当选燕春阁的花魁,除却过人的才艺,自然还有最上乘的容貌。
“没有谁会觉得赏心悦目之事很繁琐吧。”赵希言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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