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阙与伏念静静对峙两边,她咬着牙,一滴汗滴进了眼睫上,酸痛无比。
“魔阵已破,疫病已除,你与本尊恩怨就此了结……”
“如何信你?”景阙握紧了银枪,她已经不奢望能将人带回,只在心里盘算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信与不信又有何用?”伏念妖媚一笑,“你拦不住本尊……”
话音未落,天际霍然裂开一条巇隙,她与怀中人化作两道华光,纳入其中。
“灵玉可用来联络血浮宫,好自为之。”
景阙眼前白光闪过,再低头时,手中多了枚晶莹剔透的玉佩。
眼前色彩在飞速褪色,泓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甩了出去。
她像个汤圆子,被一双无形大手挤压揉搓,胃里泛出酸水,嘴里发苦,可那双手却没放过自己,仿佛不挤出最后一口气就不罢休。
头疼、腹痛、酸液倒流……全身肌肉都在叫嚣痛楚,她难以忍受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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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念掐腰站着,看向床上的人。
泓萱还在沉睡中,四肢枯瘦修长,小腹隆起得更加明显,配合来看有股说不出的古怪,就像腹中玩意儿在源源不断汲取养分,即将将其消耗殆尽。
这么大显然超出了正常莲子体积,怎么着这鬼东西是要在她肚子里安家立业,修成人形吗?
伏念伸出两指,比划了下尺寸,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准备势头不对就把它挖出来。
姬音就是在这时走进来的。
她接到伏念传音,欣喜若狂,即刻从最近的风城赶到。
没想到刚一推开门,就见伏念倒提灵蛇剑对着床上一人磨刀霍霍。
姬音:“…………”
姬音不动声色地站直身体,权当没看见。
“怎么不进来?”伏念朝她招手。
姬音依言走了进去,一看清那人,差点左脚绊右脚摔倒在地。
“大人,这、这…………”这才几日,怎么搞出了人命。姬音惊恐地看着泓萱的肚子,觉得实在神奇。
“如你所见。”伏念倒是淡定,“只是人一出芥子便昏迷不醒,本尊试了好些法子,就差剖腹了。”
姬音瞪大了双眼,心想问题是昏迷不醒吗,是孩子!孩子!
“大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行了个礼,跪在地上,“这些日子属下一直担心大人安危,若是那莲迟做的妖,何不……”
“姬音。”伏念唤了声名字。
伏念注视着姬音的眼睛,长久不曾移动,她在辨别,这个人是否信得过。
姬音命是伏念捡的,琴是伏念修的,在其登上魔尊之位后,也帮着干了不少脏活累活。
她从前是归真派风光霁月的妙音仙子,一朝跌入凡尘,泥里摸爬滚打一圈,成了血浮宫恶名累累的护法。
她恨本尊吗?
伏念想,恨又如何,从大雪那天起,她就回不去了,注定和血浮宫绑在一起,死生不得分离。
姬音却什么也没察觉,将这段日子的消息一一道来。
“玄灵宫已经连失十二座分舵,灵麓山至今无人下查,属下觉得莲迟老鬼又在打什么主意,不敢再贸然行动。”
“唔,那不正好。”伏念喝了口茶水,“打呗,将洛城打下来,不管老东西要干什么,先顺了他的意。”
“可是——”
“他已经自顾不暇了。”伏念眯起眼睛,“你猜本尊在芥子看见什么?”
“魔阵,玄灵宫老祖竟然偷练魔功,说出去也不怕天下人耻笑,他从前不是最不耻这些邪门歪道,这是怎么了?”
“本尊想,他一定是急了,疯狗急了会咬人,莲迟急了就会杀人。”伏念想了想,脸上划过一丝戏谑,“他一直是这样的,道貌岸然,自作聪明,三百年都没变过,这下老了就更疯了。”
伏念忽然想起什么,“徴文怎么样了?”
“死了,咬舌自尽。”
她提被角的动作一顿,似乎恍然,这样野心勃勃的女人也会自戕?
“她不愿六道轮回,将神魂散尽,属下没能阻止,请大人恕罪。”
“那真是可惜了。”伏念将被子给盖好,别人是顾不上了,她现在就想顾好泓萱,还有她肚子里那颗莲子、不对……是莲子蛋。
一想到这个,伏念就长吁短叹,愁苦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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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
莲迟执着画笔的手腕一抖,一滴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开来,成了一块巨大的污渍,他轻轻叹了口气。
“那孩子,怎么如此想不开呢?”他对卫虞道,“尽力把徴文师叔的尸骨带回来。”
卫虞转身要离去,他又叫住了人。
“再帮本君带一句话给洛城的魔尊大人。”他笑了笑,眼角细纹皱起,将手中纸包给了她。
“她在洛城?”卫虞震惊,一时忘了接,“她还活着?”
谁料莲迟听言板起面孔,显得颇为不满,“你死了她都不会死,还不快去!”
“师尊……”卫虞不晓得他为何突然发怒,她其实是盼着师尊再留自己一会儿,好把分舵情况禀报一二。
她想到莲迟最近召集弟子入宫,美名其曰保护门徒,实则将他们拘在灵麓山,无法下山半步。
“出去。”莲迟耐心用尽,又说了一遍。
待人走后,他才将镇纸拂开,把那宣纸捻起来,对着窗口细细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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