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伤得不重, 不必这般忙前忙后。”
迟迟转过身, 气鼓鼓地教训他说:“这还叫不重,你都不照照镜子吗, 身上都是伤。而且你是小孩子吗,居然赤手空拳地跟弟弟打架?”
他脸上挨了一拳,接近嘴角的那个地方有一道长约小指的伤口,渗出血来, 看得她心疼极了。
施探微浑然不觉自己有多伤重, 他穿一袭白色寝衣坐在那里,衣领大开露出漂亮的锁骨,隐约的肌肉线条,还有刀兵添的新伤。
他眼睫半搭,慵懒的样子更像一只猫儿,偏偏眼瞳还是清透的灰绿颜色。
迟迟拿起蘸水的帕子凑近他嘴角,小心翼翼擦去血渍。又用指尖挖了一点药膏往他嘴角涂抹。
施探微不知想到什么, 他轻轻一笑, 抬眼道,“眼下你我这般光景倒是挺像……”
“老夫老妻。”
迟迟嗔了他一眼, 看着他因扯动嘴角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不禁又好笑又好气。
她小脸靠近,花瓣似的嘴唇嘟起来, 在上面呼呼地吹着。
“呼一呼就不疼了。”
刚还说他老大不小了, 现在却用对待小孩子的方式对待他?
施探微眼里含笑, 自己却浑然不觉。
任她吹出的气息拂过嘴角, 心里暖融融的。
“你小时候会不会摔跤呀?摔跤了有人扶你起来吗?”迟迟小心地问。
合着在她眼里,他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了?
双手环过少女细软的腰肢,一把抱坐在大腿上。
迟迟惊呼一声,双手抵住他胸口。
听他闷笑一声。
“我是太子。”
他的周围自然有无数宫人,怎么会让尊贵的皇子摔倒在地呢?
迟迟转念一想,确实哦,也许是她把探微哥哥的童年想象得太惨了。
“母后虽然偏宠施见青,”他道,“父皇却时常与我们亲近。那时父皇还未染疾,双臂仍然有力,将我们一手一个抱在怀中,带我们去看蹴鞠。”
听他讲述这些往事,眉眼浮动着温柔,迟迟忍不住拿脸去蹭了蹭他,贪恋他的温度。
施探微移开了视线,他苍白的脸颊上浮现了一丝红晕,喉结滚动着,掐住她的手也用力了些。
他断断续续述说着往事。
迟迟听着他的声音,不知不觉睡着了,树袋熊般挂在他的身上。
少女歪着脑袋,还流着口水,将他绣着金线的衣领都打湿了。
施探微看着看着,心肠软得不像话。
也只有她会这般毫无防备地与他亲昵。
他轻手轻脚地将人抱起来,放在床榻上。视线从她长长的睫毛,流连到粉嫩饱满的唇。
他的唇边浮起一个浅浅淡淡的笑意,心脏满得不像话。
他把她的小手握住轻轻贴在脸颊上,碰到了伤口也只是皱一下眉。
十五岁,十六岁,二十岁,三十岁都属于他。
那么长那么长的一生,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度过。
权力通向的高台漆黑无光,他原本就在等待一个人,把他从无边的黑暗中拉出来。
其实她才是那一轮明月啊,无论他是什么模样都肯照耀,永远将那道温柔的月光披在他的身上。
孤独地够久了,他就贪心这么一回,想要留下这轮明月,发誓用一生去爱护。
因为她,他第一次肯相信这个世上有着神佛的存在,所以将她带回了他的身边。
他就那样看着她的睡颜,默默守到了天亮,一双眼里蓄满了温柔。
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下意识伸手摸向旁边,却是空空如也。
一惊之下睁开了眼,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视线之中。他松了口气。
迟迟端着一个碟子,里面三个码得齐齐整整的小笼包,不知为何她对自己的厨艺有着蜜汁自信。
见他醒了,她马上把小笼包端过来:
“探微哥哥!快尝一尝,新鲜出炉的!”
迎着那双闪亮亮的星星眼,施探微无法拒绝,挽起袖子便夹了一个。
江从安忍不住喊了一声:“官家。”
这可不兴吃啊!
他拼命地挤眉弄眼,迟迟看见了,不禁担心地问:
“你怎么了是不是眼睛不太舒服啊?要不要找太医看看?”
江从安“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官家伤重还未痊愈,还是远离荤腥,保重龙体要紧。”
迟迟说,“你放心,我做的是素馅儿的。”
江从安沉默片刻,“奴才愿为官家试膳。”他视死如归地说道。
迟迟有些不太高兴,她做的是小笼包,又不是毒药。
施探微却摆了摆手,“不必了,你退下吧”
他咬了一口,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咽下去了。
“好吃吗?”
施探微三口吃完,优雅地擦着嘴角,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好吃。”
“是吗,那我也吃一个。”没等施探微阻止,迟迟便顺手拿起了一个,嗷呜咬了一口。
然后她扭头吐进了手帕里。并且猛灌了三大杯茶水,才将那种嗓子都齁穿了的感觉给压下去。
明明是照着探微哥哥教的做的,为什么味道完全不一样?!
探微哥哥……到底是怎么面不改色地把这种东西给吃下去的?
当然是因为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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