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神仙还藏头露尾的。”她叉着腰大笑,忽听外面脚步声响起,立刻动作道:“我这就叫人……”
方晏挥袖,翩然自房梁上跃身下来,衣袂拂动,风神卓然。
楚衿果被吓到,向后退时只听到一句“童儿,醒来!”便没了意识。
楚姜推门进来,见楚衿悠悠倒下去,正被方晏接住。
她忙回身关了门,“衿娘在里头睡着了,阿聂,稍后再来收拾。”
说完她便疾步跑过去,都顾不上方晏头一回穿了华服锦衣来见,看着他将楚衿放在榻上,拍着他的肩背急道:“你把她怎么了?”
方晏扯下面纱,愧色道:“只是安神药粉,师傅配来用镇癫狂之症的,对身子无大碍。”
她眉眼生怒,嗔道:“是药三分毒,我平素煎药都舍不得叫她多闻了,你这……你吓她做什么!”
她拍在方晏身上的几掌似抓痒一般,反叫他心神荡漾,又见她因生恼,白皙的面容上有春色娇媚,便侧了脸,呼吸稍有些急促,将事情详细说了出来。
楚姜听了不免失笑,便听他道:“我去给李甫珃院子里放把火,听到动静之后你把她叫醒,我……”
他顿了顿,深看了她一眼,“等我。”
楚姜却含笑打量了他一眼,“难得见师兄如此打扮,放火可别燎了袍子……”
他耳根一红,离去时丢下一句:“你这幼妹小小年纪,竟晓得了小倌人的打扮,好生管教着,免得被什么人带坏了去!”
她不由笑意大盛,却也挂上了心,在榻前坐下望着楚衿,细想了想她都接触了些什么人,等到见到东南角冒出一阵浓烟,便轻声唤醒了妹妹。
“衿娘,快起来了,我给你带了荷花酥回来,可是秦娘子亲手做的呢!瞧着就是一朵活的花,酥松香甜……”
楚衿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手还在揉眼睛,嘴里已经咽了好几口,“九姐姐,我……”
她四处望了望,又抬头看了看房梁上,十分疑惑。
“瞧什么呢?”
她摇摇头,掖着声不肯讲话,楚姜却已经叫采采将热好的荷花酥端了进来,她闻到香气又咽了一口。
“先下榻净了手再吃。”
采采给楚衿擦了手,一边将刺史府中失火的事说出来,“女郎,李刺史那院里火烧得可真是大,咱们从殿下那里回来时,路过瞧见还好好的,这一下子起了这么大的火。”
楚衿咬着荷花酥愣住了,连嚼也不嚼,便小跑着往外去,趴在廊前栏杆上目瞪口呆,意识到嘴里的荷花酥要掉了,她赶紧嚼了几口咽了下去。
楚姜出去时,只见她小手指着东边与南边念叨,“这是东,这是南,那是东南角,怪哉!姐姐,九姐姐,我梦里见着神仙了!”
她回身兴奋大叫,一把扑进楚姜的怀里,“姐姐,神仙梦里告诉我,那里要起……”
“嘘!”楚姜藏着笑,带着她回屋坐下,“鬼神之事可不能胡说。”
“真的!”她低声道:“我真的梦见了,穿个青袍子,戴个白面纱,我还对他不敬,说他……”
她瞟了一眼姐姐的脸色,不敢说实话,“我与他吵架,他说念在父亲功德深厚,愿意点我呢!”
楚姜神色严肃,仿佛信了她的话,“你将梦里的事都一一说来,等回了长安,我们去观里卜卜。”
她有些迟疑,楚姜便道:“此事关系颇大,你这样的机缘,往后怕是再也难遇见了,衿娘,你将实话告诉我,是否说了什么触怒了神仙?”
她瘪瘪嘴,眼睛里憋出几滴泪,有些委屈,“我说……我先问神仙是不是姐姐的情郎,说……说他穿得像是歌楼馆子里的小倌人,勾引姐姐,后头他不承认,我便说等他颜色衰老了,就叫姐姐把他抛弃了,他又说要入赘我们家,还掏了一盒珠子,我说他是贼……九姐姐,我知道说错话了,往后我再不敢了。”
楚姜看着妹妹嚎啕,忍着笑给她擦泪:“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我又没有情郎,你是如何胡乱想到的?”
她吸吸鼻子,抽抽噎噎道:“我看到姐姐案上写了几句诗,原来先生讲过,‘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是思念情郎的,还有那天晚上,我还没睡熟呢,就听见有人在敲姐姐的窗,后来我在我屋里瞧着,采采守在门口,就想……就想姐姐在屋里见谁了。”
楚姜不想她竟也想得如此缜密,怨自己大意,忙哄她道:“那诗我随手写来罢了,至于那晚,确实有人,不过,却是沈当。”
楚衿疑惑,她便解释道:“我交代了他一些事,不好被人知道,你没见他这几日都没出现?便是我打发他出去做事了,况且你想,我可是那般易被人引诱了的?”
楚衿摇头,“不像。”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也不要胡想了,再有,你何曾见了什么小倌人,怎会知道小倌人穿些什么?”
她立刻心虚地低下了头,支支吾吾道:“我前日出去玩,看到有个楼修得好看,里头好生热闹,有些郎君娘子,都穿得花花绿绿地站在楼上,我还要看,乳母就说那里不好,好品性的娘子都不会多看。”
她以为会被训斥,不妨只是听到姐姐淡淡道:“你乳母说得不错,往后不可去看了。”
她点点头,“那神仙会怪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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