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怕,今夜,今夜我带你去看。”
采采豁然起身,拦在了两人之间,“女郎怕黑。”
“我不怕。”她按下采采的手,转身便去案上写了张纸条塞给她,哄道:“好采采,你等我回来。”
采采顿时苦了脸,“要是聂婶子进来寻不见……”
她笑了一声,“阿聂不会来的,采采,阿聂知道的。”
采采便想到之前阿聂来了又去,这才应了,却见方晏已经伸手将楚姜带出了窗外,忙从架子上取了件大氅扔去。
方晏将大氅接过,盖在了楚姜身上,她纤瘦得要被这大氅淹没,墨发披散,一动一曳,掖在她臂上的手暗自收紧,怕她不经意间就从什么缝隙里逃了出去。
“师兄,我们怎么去?飞檐走壁,蹿房越脊?”
她太胆大了,她本来也就如此胆大,是敢收买水匪恐吓她族叔的,这也寻常,他暗忖道。
楚姜只隔着冬衣与他相触,呼吸落在他胸前。
他空咽了一口,打击着她的激动,“骑马去。”
她眼神瞬间失落,“当真不上屋脊去?”
方晏垂首低笑了数声,手隔着大氅,紧拢在她腰间,“若要上去,便该抓好了。”
她立刻就欢欣了几分,却不知要抓哪里,手在空中胡乱攀了几下,最后,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肩上。
方晏身子一僵,幸好在月下,面色并不明显,不知道她头发熏的是什么香,他别开脸,心想绝不是什么正经的香。
楚姜心跳得飞快,却故作镇定,“一只手抓住,够不够?”
“够了。”他吹了会儿冷风,终于冷静了些。
“女郎,你们还去吗?”
采采握着那纸条,好奇地看着二人。
楚姜回过头,神色不太自然,“去吧,你……你关窗,别冷着了。”
方晏唇角动了动,一把将她拢得更紧了些,“可抓好了?”
她接连点了几下头,一瞬间便感受到脸上猛地被风刮疼,身子也随着方晏的动作而腾起。
吓得她立刻就闭上了眼,“走……走了吗?”
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笑,“九娘不是要蹿房越脊吗?”
楚姜感受到所倚的胸膛起伏,脚下似乎也踩在了实处,缓缓睁开了眼,便见他们已经站在了屋脊之上。
“当真是……”她深叹了一口,却一时不能言语。
眼前不是最繁盛的灯火,却明暗里交织,锦绣夹藏在江畔繁市里,远处的人声分明并未近前,不曾入耳,她却似高台俯瞰的圣人,彷佛洞悉了人间。
星月近前,她伸手触向天星,冷冽的风与寒穿指而过,“当真是,高处不胜寒。”
第77章 江上
寒色带疏星,夜风飒飒,楚姜惊奇地望着楼市中的繁火暗灯,三千星子直下眼前来,胸次全无一点尘。
“师兄,我以为已经看遍了奇珍,可这,我从未见过。”
她声音里带着喜悦,“即便是我临登高楼时,亦不曾见过。”
这才是不设防的夜,没有刻意的灯火行人,只是寻常的夜,她站在屋脊之上,不知登的是哪片屋顶,这是一种难明的刺激。
方晏的手环绕在她肩上,闻言又低沉一笑,“九娘,这才是一鳞半甲,我带你去看,金陵的黑夜。”
说罢他便要从这屋顶跃下,楚姜心惊,双手紧紧攀着他的肩,两人便从屋顶来至一院墙之上,未等她出声,方晏又揽着她前行数百步,脚下轻快,似点水的蜻蜓。
这是一家富户,院墙修得结实,寒宵中毫不吝惜灯火,他们落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旁,透过窗隙看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抱着几本册子睡在榻上,床边有两个婢女正在捧着一箱金子,看着像是要往光亮的地板上倒。
“这是吴轸,江南有名的富商,姬妾无数,却从来不与她们过夜。”
“为何?”
方晏指指他抱着的账册,“他谁也信不过,每日都要点一遍账册,可他家产实在太多,一时半刻怎能点完,白日夜里都在点,只是一旦被叫醒又会动怒,他便想了个主意,每隔两个时辰便叫婢女往地上倒一箱黄金,照他自己的话,只有黄金叫醒他,他才能心甘情愿醒来。”
楚姜掩唇,“那他平日去处理生意了可怎么办?”
“他不是徐西屏那样的傀儡,家业是祖上传下来的,他自己年轻时也有些雷霆手段,如今多是叫手下人去谈生意。”
“从来只在故事里听过这样的,这一见,倒是……倒是钦佩莫名。”
在她说话之际,那两个婢女便已经将黄金倾倒于地,那商人一把就坐直了身子,因身子肥胖,起身时将两本账册与一枚散着床上的黄金夹在了腰腹之间,便见他由婢女扶起,那黄金“扑”地弹去了墙上。
楚姜不可遏制地笑了起来,伏在方晏怀里,笑得肩膀都在抖动。
方晏见她愉快至此,眼中现出几分笑意,又携着她往另一户人家去。
这次落在了屋顶上,方晏揽着一脸好奇的楚姜缓缓蹲下,取了一片瓦,便见这坐落于繁华闹市的大宅里,竟藏着这样一间破陋不堪的土屋。
有一个儒生装扮的中年男子,正卧在干草上翻着一册书,眼前悬着一只苦胆。
这人翻一页书,便要抬头舔尝一下苦胆,然则尝完后却并不镇定,总是龇牙咧嘴、苦皱眉头好一阵才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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