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十一娘立马坐直了身子,跟着母亲的话道:“那气度要怎么养?”
“若你这般浮躁,便是我没在你幼时就严苛要求你言行仪态,才叫你成了这样没规矩的小娘子。”
她顿时气馁,又不敢反驳,好在有人替她解围道:“母亲,各般性情都是好的,端庄大气有人爱,天真烂漫自也讨人喜欢。”
说话之人正是那清丽女子,也是即将与楚崧成婚的顾媗娥,她说完之后顾大夫人神情才好了些,又问青骊,“小的那个如何?”
“楚十四娘举止十分有礼,生得也可爱非凡。”
堂上另一妇人开口了,“小的那个倒无妨,总是小孩子,哄着疼着就是,郎君也无碍,后宅深闺,媗娥又只比楚三郎大几岁,想来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面,楚元娘已出嫁,便只剩楚九娘了。”这便是顾三夫人,如今顾氏族长的嫡妻。
她面色精明,言语也十分冷静,“如今看来楚太傅疼爱她不假,当初去长安之人回来禀报时也说过,楚太傅的儿女们,是与太子殿下一起读过书的,见识自不一般,这楚九娘又得父兄娇疼,虽在长安城中不是什么招摇人,未必就不是她目无下尘不屑为之,往后媗娥在楚氏最该当心的人便是这一位。”
顾媗娥凝眉道:“我先前去那书信,只是表了亲近,她也回了信来,言语可亲,况昨日她下船时还簪了一支红玉,楚太傅不是说九娘惯爱素色,那红玉簪难道不是表态么?”
她说着将案上匣子微微推出,正是楚姜回赠之礼物,里面是一对刻了芍药的金臂钏、一对佩兰碧玉簪、一对绣了石榴跟连理枝的香囊,“这些物件瞧着虽不异常珍贵,却双双对对,叫人喜爱非常,她肯送来这些,可见她并非是个傲慢的。”
顾三夫人轻叹道:“有些人傲在面上,这是捡了三分名利的小人,有些人却是傲在骨血,这才是贵气天生,你想那娇儿,可是出生这世上头一等的家族,父母俱是龙凤人才,她开口哭出第一声便得天子赐名,这样的人,且不说她傲慢与否,又怎能轻慢了她去?”
顾媗娥倒是骤然松快了,“若如婶婶所说这般倒是好了,这样的人,骨血里都是傲气,你不去动她的牵挂,她一辈子也不会找你麻烦的。”
“你能这样想便最好不过了。”顾三夫人还有别的心思,她叫顾媗娥起身,让她在青骊面前展露身姿,又问青骊:“你看着五娘,比之楚九娘如何?”
顾媗娥一怔,顿时羞恼不已,目含珠泪,“婶婶这是做什么?我是去做她的继母,又不是……”
“你既知晓自己是继室,这一比更有必要,既然楚九娘不肖其父,想必是肖似母亲。”顾三夫人亲自站起来将她拉到青骊面前,轻抬着她的下巴,让她将面容尽数露在日光之下,声音清冷,“楚太傅与杨氏夫人少年结发,共度不过六载,杨氏夫人去后十四年未续弦,你说他爱不爱亡妻?”
顾媗娥被她的指甲钳住面颊,脸上生出疼意,不由得滑落泪珠,听到这样的话,再温柔的人也带了气性,“婶婶,不论他爱不爱亡妻,不论他爱之深浅,我都要嫁给他的,我跟杨氏夫人本就是两个人,她是什么样貌与我不该有半点干系,我是顾五娘,画的是却月眉,薰的是玉蕤香,难道比不过杨氏夫人我便要学她的眉眼、仿她的情态么?”
顾三夫人神情未改,眼神似深潭,似乎要将她引入其中,“你自然不能去学,杨氏夫人将永远是山巅霞姝,而这世上里也只有你这一个顾媗娥,你也要成为他心上一痕,让他梦回不见时怅然,酒醒不见时懊恼。”
她说完便凝眸打量起她来,“皇帝叫太子南下,不过就是想要他收服南人算个功绩,好让他得朝臣信服,往后能顺利即位,而今看楚太傅即将大婚,除了楚氏族人跟原就在此的左太傅,北地望族只贺礼奉来,便连其姻亲杨氏也不见人影,不就是皇帝怕来了他人扰了谋划?
“且看他楚崧是什么人?是能为太子取表字的人,是皇帝的至交好友,往后他不为朝臣之首谁敢当先?你若得不到他这个人的全心全意,往后顾氏跟陆氏、虞氏还是一样,他们会笑话我们早早讨好太子有什么用,搭了个藏在深闺的女儿有什么用,媗娥,你是顾氏最美丽的女儿,让你与杨氏夫人的美貌相比,不是为了较个高下,而是让我们明白胜算有几分。”
一边的顾十一娘已经吓得不敢言语,顾大夫人早在三夫人掐上女儿脸蛋之时就跟了过去,却觉她说得十分在理,看到女儿落泪虽心疼,却也不曾阻拦。
顾三夫人看她神情已经软和下来,便放开了她,又唤青骊,“青骊,且说来。”
青骊闻言才敢抬起头,看着顾媗娥半响不敢言语,却等到顾媗娥顾自擦了眼角湿痕,在她面前展了双臂,笑问她一句:“青骊,你看我比楚九娘如何?”
她这才敢讷讷道:“是……女郎与楚九娘,各有风度。”
“青骊,如实说来。”顾三夫人气势压人。
顾媗娥看了婶婶一眼,又笑得更灿烂了些,“如实说,我总会见到她的,你说假话让我空欢喜几天有什么用?”
她眼中那点珠光还不曾下去,总是带了些委屈,却要把话说得大度。
青骊急忙摇头,“不是假话,婢子不敢胡言,在婢子眼中女郎与楚九娘都是绝色,方才婢子叹楚九娘人间绝色盖因昔日惯见女郎风采,在南地却从未见有娘子同女郎一般,见了楚九娘才不由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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