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什么东西猛然落水,溅得钱娇娘脸上几滴水花。钱娇娘吓了一跳,瞪眼看银光凌乱的水面,水面却再次陷入沉寂。
什么鬼东西,难不成从天上掉下来死物不成?钱娇娘转头,邢慕铮竟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不远处的大石头上,臭着脸盯着她。
他走路一点声响也没有的么?这厮怕不是个刺客出身。
“难听,换一曲。”邢慕铮命令她。
她唱她的,难不难听与他有甚相干?还有脸叫她换一曲。钱娇娘恼怒,扭头不理他。原以为他没趣便走了,但邢慕铮久久听不见声响,也不走。钱娇娘侧目偷瞄,只见他的视线,在她的腿上。
燮朝好人家的女子,自是不能露胳膊露腿。钱娇娘就听说了一个打铁匠的女儿,她不愿嫁给她爹的徒弟,那徒弟就听他师父的,偷偷跑到河边去看铁匠女儿洗衣裳,铁匠女儿被看见了胳膊,不得已嫁给了徒弟。
钱娇娘不拘小节,干活时嫌衣袖碍事总卷袖子,但腿还从未叫人瞧了去……除了邢慕铮。
这会儿就好像有千万条小鱼在水底碰她似的,钱娇娘浑身不自在,脚趾在水下蜷成一团,她低喝道:“你别看!”
邢慕铮微仰下巴,“你是我的妇人,我为甚不能看?”
面无表情,言语却狂妄嚣张,叫钱娇娘直想拿泥巴塞进他的嘴里。谁还是他的妇人,让她下堂的是他,现在翻脸不认的也是他,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厚脸皮的人。
“侯爷怎么还像个中蛊时那傻子似的,把圣旨也忘了。”
邢慕铮一听她说他傻子就沉了脸,她成天的还记着他发疯的模样作甚?他咬了咬后槽牙,“我已好了,中蛊之事以后不必再提。”
钱娇娘故作不解,“为甚不能提?其实侯爷你也莫多想,你虽中蛊痴傻,但平日里还是不错的,就像现在这样坐着一动不动,只顾笑,不会说话罢了。”瞧瞧这多好的模样,可惜会动会说话。
“我说了不必再提。”她就是故意的。
“那侯爷,和离书什么时候给我?咱们去爹娘坟上上香,好歹得把这事儿断得干净,给娘九泉下一个交待。”
好个断得干净。邢慕铮冷笑,“这事儿以后也不必再提,你也莫在娘的坟前胡言乱语。”
“这不能提那不能提,侯爷总不能割了我的舌头罢?”
邢慕铮拔了石头缝里一株野草,缓缓道:“割舌头太麻烦。有一种草,人吃了这一辈子也不能开口说话。”吓吓她,省得她以后总拣难听的与他讲。
果然男人没心,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钱娇娘的五指抠进草土中。
“嘶嘶嘶——”突而一种不妙的声音传进二人耳膜,两人寻声望去,一条两根指头粗细的青蛇滑至二人中间,诡异停下,伸了蛇头左看看右看看,一吐一吐的蛇信子在月光下尤其地红。
第八十二章
“嘶嘶——”它这是打算欺负外来客了。
邢慕铮面不改色,扔了野草,挑眼瞅钱娇娘,钱娇娘也瞅他,二人四目在半空相对,却又无人开口,竟像是在较着劲。
电光火石间,钱娇娘缩了腿爬起来,抓起身边一根树枝猛地叼起青蛇便往邢慕铮身上甩去,邢慕铮瞪眼,抽了脚边匕首,削铁如泥的刀刃在空中闪过几道利光,青蛇被剁成了几段,与树枝一同掉在地下,差点难以分清哪些是蛇肉。
邢慕铮再看钱娇娘,钱娇娘已放了裤腿,连鞋都穿好了。邢慕铮抓着匕首黑脸走到她面前,瞪着她不说话。钱娇娘无辜地眨眨眼,“那蛇没有毒。”
这是蛇有毒没毒的事么!邢慕铮皱眉道:“你逞什么能?”她没有武功,就不能乖乖地向他求救么?虽然想得到她一句“夫君救我”是他异想天开了,但她如此胡来,若是那蛇厉害些,她就被咬着了。即便无毒,被蛇咬上一口也难受得紧。
“我哪逞能了?我不是交由你处置了么?”她可不会杀蛇。
“还跟我装傻,你一个妇道人家如此胆大妄为,乖乖坐着等我来杀不成么?”就那么急脾气。
钱娇娘笑了,但笑意不曾到达眼底,“这俗话说得好,靠人不如靠己,谁知道侯爷你想不想出手哩?”
她是不信他,还是不信人?邢慕铮道:“谁说靠人不如靠己,我中了蛊,若是不靠你,我便死了。”这是大实话。
钱娇娘笑意更深了,“那是侯爷运气好,您再中一次蛊试试?”
邢慕铮:“……”
她这意思是他若现在中蛊,她怕是连眼皮也不会抬了。
他那会儿他要娶平妻冷落了她,她都能不计前嫌照顾于他,现下竟是对他彻底冷了心了。不,她说过她救他只出于道义,只现下厌恶他连道义也不愿顾了。
邢慕铮心里不是滋味极了,他甩手而去。
钱娇娘不料他就这么走了,她扯了扯唇,不忘拾起莹莹发光的竹球,慢吞吞地往回走。一抬头,邢慕铮却在不远处等她。
***
刘英白日里在马车里打磕睡睡得多了,又上了些年纪,晚上怎么也睡不着了,况且晚饭被邢平淳那小子气得没吃饭,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实在受不住,爬起来到火堆边烤馒头片吃。侍卫阿大打着呵欠替她去拿吃剩下的烤鸡,吴顺子打了个盹也醒了,往火里加了些柴火。
刘英吃得美滋滋的,见阿大不时往树林里张望,便问他是怕狼来还是怎么地,阿大道:“这个小树林子里哪里有什么狼,有蛇就不错了!只不过是大帅去找夫人,这都好一会儿,还不见回来,属下有些担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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