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医生,患者来了。”
钟妍探头进去,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坐在电脑前,墙顶上细长的窗户斜照了一束光就洒在他背后,他低头写着什么只能看见阴影里他光洁的额头。
“请进。”
就这一眼,颠覆了钟妍因为陈岩而对所有医生都是不着调的印象。
护士侧身让钟妍走了进去,她一进去就对上了他望过来的眼,漆黑的瞳仁干净清澈,温柔不凌厉但果断坚定,让钟妍想到了驱散黑夜时柔和的晨光。
她突然想到画家Yushkevich Victor《美好的清晨》里的那束光,冲破黑暗柔和但有力量。
就这一眼,好似望进了她的灵魂里。
她真的对老天爷的造人技术一无所知。
皮肤冷白,三庭五眼比例极好,眉骨高却不深,不致于冷硬也不柔弱,恰到好处。
鼻梁高挺,鼻头挺翘,唇不薄不厚,形状姣好,下颚线的弧度让气质温和的他又添了几分清冷。
钟妍觉得修八百辈子的福也得不到老天如此偏爱,就那一双眼睛起码就要八万辈子。
沈听澜看小姑娘愣住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想起刚才她在墙角说的话眼里带了微微笑意,指了指一边的椅子,“坐。”
钟妍看着他含笑的眼,心脏不止是跳快了几分,而是在颤,她走过去坐下,暗暗提醒自己得冷静。
钟妍坐下来低着头不敢直视他,视线正落在他拿笔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甚至连背上的青色血管排列的都很有艺术感,让人觉得能拥有这样一双手的不是医生就是钢琴家。
老天何止偏爱,是独宠!
沈听澜打开了电脑,看着她的牙齿片子问:“先拔哪边?”
钟妍看向电脑,确认了是她看不懂的东西,只好问:“哪边会肿的比较严重啊?”
他很平淡的给了她一个噩耗:“差不多的。”
钟妍原本是想把肿的厉害的先拔了,结果现在……点兵点将吗?
“哪边吃饭常用?”他突然问。
她立刻答:“右边。”
他果断的帮她做了决定:“那就把右边先留着,在经期吗?”
陈岩说过,来姨妈不能拔,但被他问,她忍不住红了脸,低着脑袋摇了摇。
他知晓后指着片子上左边智齿的某个部位说:“你这里要磨一点骨头,长的比较深。”
钟妍惊恐的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磨骨,这听上去就……特别疼吧!
沈听澜没收到任何反应,抬眼看了下她,看到小姑娘脸色发白,怕的梨涡都在抖,温声安慰。“别担心,我尽量让创面小些。”
钟妍心里嘀咕,小不小不都割了个口子,那割了口子还能不疼吗?
沈听澜将写好的单子递到她面前,“名字证件号没问题吧。”
钟妍低头看过去,他的字非常好看,不是医生潦草的字体,是标准的行书,行云流水,风骨洒落。
右下角医生的署名———沈听澜。
听澜,钟妍在心里偷偷喊了两声,余音微扬,这名字真好听,观雨听澜凭风起的听澜,寓意也好。
他从一边抽屉里取了口罩戴上,钟妍颇有些遗憾,毕竟人都喜欢多看两眼美好的事物。
沈听澜起身,左手指了指手术室正中的牙科椅,钟妍看见了他突出的腕骨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躺下吧。”
钟妍听话的走过去,她刚坐下,就看到左手边一直背对着她的护士准备好了麻药针,针头有一个手指长,她脸色煞白脱口而出问了个蠢问题:“打麻药疼吗?”
他冷静的回答:“不疼。”
钟妍不信,医生都是这么骗人的!
沈听澜一边检查着手术器具,一边叮嘱着注意事项:“等会有不适就抬你的左手,如果抬右手可能会影响到我操作。”
会有什么不适?他这一句对钟妍如当头棒喝。
钟妍突然坐直不愿躺下去,她上一次麻药是打的脖子,痛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都记忆犹新。
她声音有些发抖:“我之前手受伤打麻药就特别疼,你不用骗我,我好有点准备。”
沈听澜闻声低头,看见小丫头的眼眶已经红了,巴掌大的小脸一点颜色也没有,他稍许放柔了声音平静的解释着:“肌肉注射和黏膜注射是不一样的,不骗你。”
什么鸡肉什么粘膜?钟妍没听懂,但他声音低沉让人觉得格外安心。
她冷静了一下弱弱的说:“那你稍微轻一点哈。”
沈听澜哭笑不得,他拉过冷光灯有些无奈的说:“你先躺下。”
钟妍只好又躺了回去,冷光灯对准她的脸,照射着他手里银色的工具泛着寒光,钟妍突然灵光乍现,又坐了起来。
“陈岩不是说有什么喷雾型麻药,一喷就不痛了吗?”
她有些期待的看着他,不等他回答,他的助手冯姐先笑着开口了:“那是医院给小孩子配的。”
她一听,立马举手不要脸的开口,“我也还是个孩子。”
怕沈听澜不信,还举证,“真的,我还在上学呢!”
研究生也是学啊!
冯姐觉得着女孩太可爱了,笑出了声。
沈听澜无奈,他以为钟妍虽是陈岩侄女但二十了,不至于像他十岁的侄子一样闹腾所以才帮下了这个忙,事实证明,更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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